“娘,少喝两盅,您老这两天总在咳嗽。”杨焯廷在一旁劝道。
“祖宗庇佑?当然是祖宗庇佑,赐给你一个光耀门楣的好儿子,赐给我一个孝顺懂事的好孙孙!”
老祖宗摸摸身边孙儿云纵的脸,目光中充满疼惜。
珞琪心里暗笑,老祖宗打岔的功夫无人能及。
“娘,您莫宠惯坏了吉官儿。”杨焯廷恭敬地为母亲布菜。
老太太用手挡了耳朵大声说:“鸡蛋坏了?坏了那就是臭鸡子,你还夹给娘吃!”
端开碗不肯接儿子用汤匙盛来的银鱼煎蛋。
珞琪忍住笑,偷眼看身边的丈夫,也是忍俊不禁。
丈夫瞪了她一眼,又看了眼一脸无奈的父亲杨焯廷,似在对珞琪说:“敢笑!小心爹爹急眼。”
“老祖宗,您是听岔了,老爷是说,怕您宠溺坏了孙子。”四姨太笑盈盈地大声解释道。
小夫人霍小玉见老夫人脸色一变,忙叉开话题道:“老祖宗,老爷特地为你准备了一道芙蓉三鲜羹,最是滋补。”
说罢吩咐人将羹奉上。
珞琪就见是一银盘托着的花瓷盅,揭开盖里面一些奶白色的东西,依约能辨出蘑菇山菌等物。
“老祖宗,您快尝尝,这可是老爷的一片孝心。为了这道延年益寿的芙蓉三鲜羹,老爷特派人去雨后老林的千年古木下去采摘来的这种蘑菇,配上了上好的燕窝鱼翅,还有宫里赏的何首乌。”
老祖宗品了一口,面露笑意频频点头。
杨焯廷也欣慰地问:“娘,若是这羹合您的胃口,儿子让人想方设法为娘去做来吃。”
老太太忽然沉下脸,对儿子道:“把脸伸过来!”
“娘!”杨焯廷慌得愣了神,分明是他一片孝心,母亲也爱喝,如何忽然间恼了?
老太太伸手打了儿子杨焯廷后脑勺一巴掌道:“既然有此美味,为何不早早地给娘吃,偏是要等到此时?”
珞琪强忍了笑,却见一旁的丈夫已经禁不住噗哧笑出声来,老祖宗这简直是胡搅蛮缠,桌子下手坐的姨太太和少爷们也都笑了。知道老太太是存心和儿子逗笑。
七姨太道:“老祖宗如今最大的心愿就是抱上重孙孙,这就要靠大少奶奶尽孝了。”
说罢举杯敬了珞琪,知道珞琪不能饮酒,独自饮了,一副为民请命的样子。
珞琪本就厌烦别人提这伤心事,偏偏七姨娘在饭桌上提起,令她心里不快。偷眼看丈夫,丈夫低头吃饭不曾留意。
“老祖宗,若是急了抱重孙孙,不如让大少爷去找人借腹生子。”四姨太提议道。
珞琪心里一惊,她曾听说过,一些大户人家的太太没个子嗣,又不想让丈夫纳妾娶小,索性找些乡下清贫人家的女子借腹生子。生下儿子后,留下儿子打发走女人。如今四姨太提起此事,分明是给她难堪。
老祖宗一拍桌子骂道:“什么?让吉官儿去戴绿帽子?那不是去当活王八吗!”
“借腹生子”和“戴绿帽子”,这岔打到南天门去了!
满屋人哑然。
四姨太臊个面红耳赤道:“老祖宗,不是‘绿帽子’,是‘借腹生子’。”
“戴绿帽子还要‘替人养子’,你个黑心的娼妇!吉官儿哪里得罪你了!”老祖宗恼道,急得众人拉劝,杨焯廷喝了四姨太退席,霍小玉凑在老祖宗耳根儿边解释,一时间再没人敢接这话茬。
43安能辨我是雄雌
“琪儿,有件事,想同你商议。”
杨云纵把住妻子的香肩,愧欠道:“如今老祖宗在堂,若是我们再去朝鲜,怕是老祖宗气恼下惹出病灾。”
话语中饱含温情,犹豫又心存不忍,似是要妻子为他放弃一件到手的宝物般愧疚不舍。
“其实,我也想去朝鲜,鹰隼都是期冀着遨游广域,不想被拘在笼中。只是,身不由己,琪儿”
杨云纵执着珞琪的手,那手指青葱一般。
珞琪缓缓抽出指端,一脸的怨怒,云纵也沉下脸紧张地解释央告。
珞琪沉着脸垂着眼帘,就是不理睬丈夫,听了丈夫央告再三,急得使尽周身解术一般,珞琪这才绷不住噗哧笑了出来。
脸上含笑,嘴里却不依不饶道:“人家就知道你指天鸣誓多半不做数。”
杨云纵安抚妻子道:“真不忍心让老祖宗风烛残年再遭此打击。那年你我逃走,也是年轻鲁莽,况且那时老祖宗去了普陀山归隐礼佛……”
“人家还好忍,不过是心疼你,相公在爹爹那边……”珞琪觉得话语已经哽咽难言。
二人说笑一阵,杨云纵极力安抚妻子,知道妻子做好了一切准备,就待他功成身退逃离杨府,双双远走高飞。
珞琪贴在云纵的怀里,手指摸着他的喉结逗笑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人而无信,不知其可。想想还应了人家什么事?”
杨云纵嗤笑道:“又来浑说,哪里又应下你什么事?”
“是谁信誓旦旦,若是毁约诳了人家,改变主张不去朝鲜,就任由夫人摆布处罚?”
“喏!为夫在这里,凭你摆布喽。”杨云纵刮了妻子的鼻头,看着珞琪一双秀目含笑,忽然翻身而起,扳了他的脖颈巧笑嫣然道:“此话当真?”
“凭你打骂出气!就是用上爹爹的家法,为了龙城水患,为夫自当殉职了。”
一阵咯咯咯咯的脆笑,珞琪低声道:“也不曾如此为难你。不过让郎君陪夫人去踏青游园赔罪。洋人在裕园兴了许多稀罕的风景,还修了脚踏车道,跑马戏,陪人家去观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