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叔在一旁拿着火钳点头:“改,一定改,以后都开,我监督着开。”
闲聊几句,又尝了几口汪姨炒的腊鱼块,汪霁拿着空碗回家。
阴天,大风刮过山间,竹林都跟着摇晃,这种天气最让人舒服,他一路步履轻快,迎着山风连发丝都透着一股复得返自然的畅快,却没想走到家门口时,自家院子外站着一个人。
初春的天,汪霁早上套了件外套,这会儿脱了外套只穿着件单衣也不觉得冷,符苏却还穿着件黑色的薄毛衣。
黑色显得他肤色更白,加上身形高大挺拔,整个人恍若一株兰,此时站在自家院门外,探头朝里看着什么,眉头微蹙。
他背对着汪霁,汪霁走近他也没注意。
走到他身后,汪霁刚要喊他,符苏却先他一步出声,声音挺低,道:“汪汪,出来。”
汪汪?
“谁?谁出来?”汪霁被他的话说得摸不着头脑,直接问出口的同时也朝自己家院子里看过去。
他出来时没关门,难道有谁进去了?
两个人离得近,符苏被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一跳,猛一回头两个人仓惶对视,都惊得后退一步。
汪霁惦记着家里的不速之客,问:“是有谁在我家吗?”
符苏一双眼仍带着几分讶异,几秒后,他敛下神色,意识到这是汪霁家,张口先对汪霁道歉:“抱歉。”
然后他又对着院子里喊一声:“汪汪。”声音依旧不大,但明显更沉了些。
话音刚落,汪霁听见院子里响起一阵匆忙的脚步,脚步声由远及近,啪嗒啪嗒的。
然后他视线下移,看见从自家厨房敞开的侧门里跑出来一只又小又圆的……狗。
狗是小土狗,肚子白耳朵黄,长得潦草但不失可爱,因为太胖乎毛发又蓬松,远远望着就像团拖地的棉花。
狗跑过来绕着符苏脚边转了两圈,拿亮晶晶的小狗眼盯了符苏一会儿,又转头跑到汪霁脚边扑腾两下。
“所以是它跑进去了?它叫汪汪?”汪霁没忍住笑,拿脚尖轻轻碰了碰小狗柔软的肚子,发现是实心的,“这是小土狗吧,你养的吗?”
小土狗就伏在脚边,汪霁蹲下来摸了摸它的头。
符苏说:“走到你家门口它突然就跑进去了,抱歉,你看看它有没有碰坏东西。”
“没事,这么小一只碰不到什么。”汪霁手上还拿着碗,蹲下后小土狗肉眼可见地兴奋,一边被汪霁摸得昂起小狗头眯起眼,一边拼命往碗里拱。
汪霁朝装过丸子还留着点碎渣的碗里看一眼,明白了,大概是符苏遛狗经过他家门口,狗闻到厨房里肉丸子的香味跑进去了。
“还真是狗鼻子啊。”他轻笑。
装丸子的碗大,狗又小,一个劲地舔碗底,差点连整个身子都埋进去,大概是嫌它这模样有些丢人,符苏弯腰想把狗抱起来。
修长手指刚碰到狗身子,小狗艰难地挣开,又撒开短腿跑进院子里,还不忘转过狗头朝符苏叫了两声。
它随主人,“汪汪”叫起来也是小小声。
狗刚出来又跑进去,汪霁见符苏站在原地一脸无奈神色,体贴道:“进去坐一会儿?没事的,村里的狗都是一家养百家喂,我家炸了丸子,它可能闻见味了。”
狗还趴在汪霁家厨房门口昂着脑袋看着符苏,尾巴转得欢,丝毫没有体谅主人要走的意思。
符苏原地为难半晌,只好低声道:“打扰了。”
锅巴汤
做好的丸子里放了盐和调味料,汪霁没敢直接拿给狗吃。
村里的土狗会有人家喂食,但一般都是喂的剩饭剩菜,没那么多讲究。
脚边这狗毕竟是符苏自己养的,汪霁想着符苏的样子,觉得狗平时跟着他大概率是吃进口狗粮和皇家狗罐头,他这掺了盐的肉丸子怕给人家吃坏了。
还好绞肉机和先前搅和馅的盆里还剩下一些肉泥,汪霁拿勺子刮干净,勉强凑出来两个丸子。
他把丸子放进蒸锅里,还额外放进去半根山药和红薯,脚边小狗嗷嗷待哺,他低头说:“再等会儿吧,给你做顿平民狗饭吃吃。”
小狗没听懂,但歪了歪狗脑袋,还真是随主人,安静得很,只拿脑袋谄媚地蹭人但不出声。
汪霁想到这抬头往外看。
院子里,符苏坐在藤椅上,脊背笔挺,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侧脸轮廓利落分明,玉一样白。
汪霁和很多人打过交道,工作需要,他上班几年接触过形形色色的人,但符苏不像是他所接触过的任何一类人,并不是指过分突出的外貌或是单纯表现出来的内敛性格,符苏身上有一种他无法言明的静,很温和,也让人觉得疏离,好像即使和他面对面也还是隔着很远。
手机铃声响起,汪霁回过神,是广告推销的电话,他随手挂断,看见屏幕上的时间,已经快中午十二点。
大锅里的饭早已经焖熟,因为是柴火灶烧一次不容易,他特意多淘了些米,想着剩饭可以明天早上炒饭吃。
蒸锅里的狗饭还没熟,拿筷子戳红薯芯还是硬的,汪霁走出厨房,对一片山茶花下坐着的符苏说:“都十二点了,就在我家吃饭吧?你这时候回去做饭太晚了。”
符苏站起身,看起来像是要推辞。
汪霁指了指身后亦步亦趋跟出来的小狗:“它的丸子还没蒸熟,总不能我和它吃饱了你还饿肚子等吧,我中午饭煮得多,一起吃顿饭没什么的,都是一个村子的不用这么客气。”
他是怕符苏不好意思,又怕符苏如果开口拒绝那他自己更不好意思,所以一张口飞快地说了许多,可说着说着他发觉什么不太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