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给汪霁做早饭,踩着老式自行车送他上学,晚上接他放学,备课的时候让汪霁坐在她旁边写作业。天热给他买棒冰,天凉给他添新衣,就这样到汪蕤都会走路了,县里各乡镇的路都修好了,汪霁才被他爷爷接回家。
这份情谊老爷子和汪霁一直都记在心里。
所以前些年汪蕤她妈妈瞄准了风口,跑去大城市学了美容美甲想回县城开一家美容院但手头钱不够的时候,老爷子二话不说就掏出了积蓄。前几年汪蕤大学毕业,没考公没考研,瞒着她妈和奶奶自己在杭州干自媒体,那时候的房租和生活费也得到了汪霁的大力支持。
不得不说母女俩的能力都很强,汪霁他姑姑这些年事业干得风生水起,店都开到市里去了,当年老爷子掏给她的那些钱早还清了不说,老爷子在世的时候逢年过节她还必备厚礼。
汪蕤现在也已经是个小有名气的博主,去年汪霁到杭州出差和她见面,她还告诉汪霁自己现在正进军某红书,已经初步实现了长视频短视频直播卖货三手抓,汪霁今年辞职她也第一个表示支持,甚至豪迈地放话,不想干就辞,大不了以后我给你交社保我养你!
所以就算是为了社保,汪蕤的婚礼,汪霁无论如何也不能缺席。
更何况汪蕤还贴心地告诉他:“哥,你放心来,我婚礼没邀请大伯,不让你看着烦心。”当年汪霁他姑姑离婚后给女儿改了跟自己母亲姓,汪蕤从小喊他外婆就喊奶奶,对家里亲戚的称呼也都跟着改了。
其实婚礼不邀请她大伯这事她奶奶听到后还犹豫了一下,老人家的观念,都是亲戚,不喊好像不太合适。
但汪蕤说得很干脆:“我连我爸都没喊,不喊我哥他爸又怎么了?”
她奶奶听后沉默一会儿点了点头,也对,有些爸还活着,但其实已经死了。
婚礼定在五天后,周日,在杭州。
其实双方家庭原本想把婚期定在年底,但汪蕤不同意,她一个做博主的,年底双十一双十二忙得觉都没空睡,哪还有空结婚,但算命的又说今年结婚旺她财运,于是左思右想,在618和双十一之间定了这么个日期。
关掉汪蕤发来的电子请柬,汪霁在心里琢磨了一下,五天后倒也还行,符苏的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五天后自己去杭州,他一个人在家应该也没问题。
放下手机,他走到一楼院子,拎着个篮子去了菜地。
摘了几个西红柿,自己种的西红柿不大好看,圆得奇形怪状的,但很好吃,他和符苏经常拿来榨汁或者生啃,水分多,比水果更爽口。
西葫芦摘了两个,茄子辣椒也摘了一些,秋天了,等再几场秋雨落下,地里的茄子和辣椒就该枯藤了,要吃只能上菜店里去买。
好在鸡毛菜和南瓜秆很快就能吃了,乡下就是这样,地里一茬茬地长,人一茬茬地吃,日子是跟着四季后头过的。
回去的路上看见一颗野枣树,汪霁爬到坡上去摘了一把枣,枣还青着,入口清脆带酸,等再过半个月,山上的八月炸也该熟了,熟透的八月炸绵软香甜带着股奶香,就是籽太多了,吐起来像豌豆射手。
到家的时候符苏已经打完电话,正开了个狗罐头在院子里喂狗,狗平时不常上二楼,腿短爬楼梯不方便,蹭得狗屁股疼,符苏生病这几天又一直没下过楼,故而五天没见,此刻很是父子情深。
但等没过一会儿符苏晃到后花园,不大坚固的父子情就破裂了。
初秋,经过盛夏的烈日和雨水的浇灌,花园里的藤本月季和菊科植物都开了花,月季攀在拱门和花架上躲过一劫,可草坪上的丛丛紫菀和粉黛乱子草被狗爪子刨得不成样子,一看就是在上面打过滚,滚完还躺下睡了一觉。
汪霁在院门口目观全程,走过去弯腰拍了拍狗屁股。
狗以为是要和它玩,抛下罐头来扑汪霁的裤脚,汪霁拿脚尖给它轻轻踢回去:“可快点吃吧,你爸气得手都抖,待会儿就给你罐头收走。”
到午饭的点,符苏忙着拯救花园,汪霁拿了篮子上去做饭。
焖上米饭,西葫芦、茄子和辣椒倒进水槽里洗,都是素的,汪霁拿出碗,给符苏弄了个红糖麻油蒸鸡蛋。
他们这地方的两大病后补身法宝,一个红糖麻油蒸鸡蛋,一个白萝卜大米粥,谁家有人生病了都得要吃。
其实是过去条件不好,像红糖、麻油、鸡蛋和大米,都是平时舍不得吃的东西,只有为家里人补身子的时候才舍得拿出来。
现在这些东西早就不金贵了,但几代人这么吃下来已经形成了习惯,心理作用,感觉吃下去比人参还灵,只有太上老君的仙丹可与之媲美,大概就和东北孩子对黄桃罐头的感情差不多。
地里的白萝卜还没熟,白萝卜米粥且得等等,只能先给符苏蒸个鸡蛋吃。
红糖拿温水化开,两颗鸡蛋打散,蛋液里倒入红糖水搅拌均匀,放进蒸锅里蒸。
蒸鸡蛋的时候炒菜,西葫芦刨成丝拿醋和香油凉拌,新打的手工陈醋酸得呛鼻。茄子和辣椒一起清炒,自己种的辣椒吃起来并不辣,反而自带一种香甜。
符苏收拾好花园上了楼,自觉走到汪霁旁边洗盘子打下手。
“做什么那么香?”
感觉这香味和面前的素菜不太匹配。
汪霁指指旁边的砂锅:“鸡汤,汪姨早上拿来的鸡和鸡蛋。”
又说:“我刚问了肉店的老板,说明天有新鲜的牛肉,我们明天早上骑车去乡里买几斤肉给汪姨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