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廷恩听他说了一下一路的见闻和抵达之后的情况,总算放下心,“蚊帐带了吗?据说那边蚊子很毒,晚上睡觉一定要挂蚊帐,白天要带好驱蚊的药水,你把地址给我,我给你寄一些过去。”
“不用了,邮费都够我买个齐全了。琳达说周末带我去集镇,我连衣服都带得不多,这边什么都有得卖,你不要担心我。”
“琳达是谁?”
“一个汉语老师,他们这边有开设汉语课。”
“漂亮吗?”傅廷恩开始偏离重点。
“呃,还行吧。”曾闰成回想了一下那个满头小脏辫和棕黑肤色的姑娘。
傅廷恩的视频立马就打了过来,曾闰成点击接通,傅廷恩五官深邃的面孔就出现在了手机屏幕上,大概手机自带美颜效果,简直帅得人神共愤。
“有多漂亮?”他凑近屏幕,“比我漂亮吗?”
“有病啊傅廷恩,”曾闰成忍不住笑起来,“你要跟非洲姑娘比美吗?”
傅廷恩有很久没有看到过曾闰成的笑脸了,愣愣的看着,半晌才低声道,“闰成,你可不要喜欢上非洲姑娘。”
曾闰成被他整无语了,“我是到非洲来谈恋爱的吗?傻瓜。”
他看着傅廷恩的脸庞上流露出委屈的样子,突然就不敢再多看,“廷恩,你的毕业论文准备得怎么样了?”他赶紧转移话题。
虽然是一年制的硕士,但毕业论文、答辩一样不少,何况傅廷恩先陪他们到高雪维尔度假,后又送曾闰霞归乡,耽误了不少时间,想要如期毕业,学习强度估计跟高三冲刺差不了多少。
“论文已经有了初稿,就是期刊一作的文章内容还要大修。”硕士毕业要求在重量级刊物发表两篇以上的专业专题文章,一篇一作,一篇二作。
“你要不要传给我帮你看一下?我申请了宽带,明天会上门安装。”
两个人专业细分方向不同,但大体一致,曾闰成已经申请博士,当然可以指导研究生写论文。
但是傅廷恩拒绝了他的帮助,“不要,曾老师,你只管照顾好自己,学业上的事情我自己会搞定,保证耽误不了毕业。”
听他叫曾老师,曾闰成也露出了一点笑意,他重新获得了这个称呼。“很晚了,我明天就要开始上课了,回头再聊好不好?”
异国他乡的第一个晚上,躺在那张硬木板床上,曾闰成睡得很熟很踏实,一夜无梦。
从第二天开始,曾闰成正式走上课堂。其实这个学期已经开始了一个多月,曾闰成算是中途插入,但是学校调整了教学计划,让原来的数学老师去带七年级,七年级人数更多,师资更紧缺,经常两个班级合班上课。
校长一是因为教育局方面的关照,二是担心人数过多曾闰成应付不过来,三是人家学历资历摆在这,带高年级的课显然更合适。
他等曾闰成适应几天后,还组织了数学课组的几个老师去听了一堂课,曾闰成原本在恒雅就是英文教学,英语非常流利,而且他也不像一般数学学者那样拙于言辞,他的课深入浅出,条理非常清晰。
课堂氛围也很好,可能外国教师自带光环,学生们听的时候很安静,回答问题很积极,一堂课听完,校长放下了心,课组的老师们也心悦诚服,下课的时候和学生们一起给予了热烈的掌声。
曾闰成就在这所郊区中学安定下来,他每天的生活非常简单,备课、教学、批改作业。他开通了网络,光纤直接入户,网速还可以,办公看电影是完全没问题。
他写了一封邮件给海德堡大学的导师克里斯蒂安,表达了因为个人问题没能跟他继续学习的遗憾,其实他在柏林陪曾闰霞休养期间也一直跟科研小组有链接,偶尔帮忙做一些数据测试。总有相对比较熟一点的同事,大概的知道他时断时续进行数据研究的原因。
克里斯蒂安很快回邮件给他,先是对听说他妹妹去世的事情表示了遗憾,又提议他可以加入网络研讨小组,现在科技发达,即使不能见面,很多沟通也可以顺畅进行。曾闰成的学籍一直保留在海德堡大学,如果他继续参与研究,博士毕业只是时间问题。
克里斯蒂安手上有好几个项目,都急需应用数学这一块的人才,不用支付高昂的薪水,就能让一个获得欧盟居里学者奖学金的高材生加入外行看来枯燥无比的数字研究大军,自然也是导师乐见其成的事情。
曾闰成答应下来,他对数学一直有热爱,各种各样的数学符号对他来说是摩斯密码一样的存在,那里面有许多别人无法轻易窥探得到的想法,就好像一个不会被打扰的天地。
傅廷恩就很懂他的这个点,因为时差的关系,他们并不能经常视频,再加上彼此投入学习生活的话其实也很忙碌,所以两人最多的交流还是发信息。
有时候曾闰成一觉醒来,看到手机上的信息是一个数学方程式:sβ+sβ,他瞬间就秒懂他的意思,然后一整天心情都会很好,嘴角会无法抑制的向上扬起。
有时候是画一个坐标轴,x轴的方向标注着曾闰成的英文名字,而正弦函数则是他自己的英文名字。
曾闰成也会回他,y=x,然后再加一个坐标轴,代表从0开始并且没有尽头。
这种只有学数学的人才会懂的浪漫,让两颗心在不断的靠近。曾闰成的性格和成长经历,注定他接受不了太过激烈的感情,能戳中他的永远是脉脉温情和坚定的守候。
曾闰成带的两个班,一共四十多个学生,他开始以为大部分都是男生,因为都是剪着贴头皮的囚头,满头小辫子的女生没有几个,他还跟傅廷恩感叹了一下重男轻女的陋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