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已预判到了这点的伊利弗斯立即包抄过来,另一把刀自上而下向里夏尔的头砍去!
幸好里夏尔在空中也可以维持身形的灵活,他的翅膀宽而有力,他险而又险地避开刀锋,翅膀边缘几乎是擦着刀侧面划过。
而伊利弗斯在看清这对有蓝色的纹路的暗色翅膀后竟然眉头微皱,他看着雌虫翅尾点缀的黄色斑纹,罕见地没有马上接上攻击。
不过里夏尔现在自然没兴趣探究他突然停下攻击的目的,赶快带着戈林从前方的中庭向楼上飞去。
伊利弗斯收回刚刚投掷在墙上的刀,盯着已经飞远的里夏尔看了几秒,然后重新张开翅膀,追了上去。
“……放我下来。”戈林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他的手已经没有力气扶住里夏尔的肩膀了,“你飞得太快…我喘不上气了……”
可能此时神智不清的戈林并没意识到,这是一句过于明显的谎言。
他冰凉的手指和苍白的脸色明明白白地告诉里夏尔,这是外伤失血过多的原因。
“……好。”但里夏尔没有纠正他,伊利弗斯此时没跟在后方,他看了看怀里已经闭上眼睛的雄虫,当即拐进了旁边的走廊。
走廊的阴影里,里夏尔跪在地上,他让戈林仰面躺倒,用大腿垫在戈林的头下。
“阁下?”他握着戈林的手,但意识模糊的雄虫没有回应他。
里夏尔有些惊慌起来,他颤抖着用手轻轻拍打着戈林的面颊:“……戈林?戈林?”
戈林终于睁开了眼睛,然而他的目光涣散没有落点。
“……军团差不多要来了……你把我放在这儿就行,”过了几秒,他游走的灵魂好像刚刚归位,以往能言巧辩的他终于想起了自己要说什么,“……能得救的。”
“不行,我不同意。”里夏尔说,“而且万一等下有虫过来了怎么办?”
简单的对话让戈林的神志稍微清醒了一些,他勉强看清了里夏尔的衣服和他已经占满了半边血的面罩。
雌虫好像在低着头看他,但他分辨不出他的五官。
“……不会,我的等级不高,血液对雌虫的吸引力不大……而且这里又有弗里德里希的血气味干扰,他们很难找到的。”戈林好像回忆了好一会儿才断断续续地说,“……带着我你不可能是伊利弗斯的对手。”
“……别说了。”里夏尔说。
“……贝瑞德应该曾经和我说过伊利弗斯……”戈林像往常一样自顾自地说着,他努力地回想,但他现在地头脑很混乱,“……但我记不清了。”
一滴液体掉落在戈林脸上,将他脸颊上原本的血迹冲出一条势如破竹的沟壑。
里夏尔的眼泪顺着戈林的脸颊流过他的脖颈、锁骨,最终在戈林的衬衫领口边缘彻底失去踪迹。
戈林又花了一点时间才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他看着雌虫模糊的面容,那一瞬他好像听见远处山崩地裂,曾经的潜藏在海底的冰川突然开裂、一块块解体,最终沉降在海水中。
他的内心明显地动摇。
戈林感觉血液流失带来的心悸感越来越强烈,但他却难得有些轻松。果然,可能我不了解的事情还有很多,戈林想,就像我原本以为,心跳加速只会是失血和熬夜过多的症状而已。
戈林尝试注视着里夏尔的眼睛,用他还能记起的印象。毫无疑问,记忆中雌虫的眉眼生得很好看,聊是对美色司空见惯的戈林也不得不承认,让这样一张脸悲伤地哭泣的话,真是暴殄天物。
“……别害怕,”戈林努力抬起手臂,他很松很松地圈住里夏尔的手腕,微凉的手指触碰到里夏尔的皮肤,“……把我放在这里吧,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里夏尔的眼泪流得更多了。
“里夏尔,就在这里等我吧。”一只浅蓝色卷发的美丽雌虫领着他走到一幢很辉煌的建筑物前,“雌父要去办点事情,能麻烦你在这里等我一下吗?”
“嗯。”年幼的雌虫天真地应着,“那雌父什么时候回来呀?”
“……目前还不好说,但我肯定会来找你的。”他的雌父这样说着,不过他的声音听上去很遥远,背影也消失在中央星短暂的黄昏里。
小小的里夏尔就坐在那里玩树上掉下来的叶子,他等了很久很久。
他没有等来雌父,却等来了一只保养得很好、看起来格外富有的中年雄虫。
雄虫被一群虫簇拥着走到他面前,他看了他一眼,略作思索,就让那一群虫把他带进了公爵府邸。
这时候他还不知道,雌父已经离开了他,永久地。
……
“从今天起我们就是朋友了,里夏尔。”穿着设计考究的黑色燕尾服的雄虫看起来很高兴地和他握手,“你等下和我一起去街上玩吧!”
“伊泽大人,”年少的里夏尔有些疑惑,“但我是负责保护您的安全的。那些虫说,如果在公爵府不做事,是不会有饭吃的。”
“你信他们的干嘛?”年轻的伊泽笑得刻意,“我才是这里的主人啊!”
“真的吗?”里夏尔问。
当然是假的。
小时候的伊泽手段并不多样,顶多搞点一戳即破的花样,用他来争夺雄父的宠爱。后期他才会派他去执行一些危险而艰难的任务,比如潜入研究所和私下联系帝国情报人员之类的。
不过里夏尔也会利用这些机会收集或藏匿一些信息。
里夏尔知道,坦白来说,公爵唯一的雄子、公爵爵位继承虫的伊泽对他并不算差。但从那天开始,他们之间就只能是互相利用的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