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舒服吗?”他终于发现脸色很差的里夏尔蹲在他的身后,旁边还有一只空的抑制剂针筒,“啊对了,你不舒服吧,闻到他血液的味道。”
“那如果刚刚你输了……”里夏尔盯着地面上的血,没有接戈林的话。他的脸现在一半被面罩盖住,一半被头发遮住,让他发红的眼眶不甚明显。
“你也会去死吗?”
戈林的目光慢慢从地面到针筒上移动到里夏尔脸上。
“我的话……”他尝试着开口。
“你确定要离职了?”
律所的茶水间里,戈林一边把咖啡豆加入机器里一边问。
“嗯,已经给大家添麻烦了。而且就算有个人告诉我,在未来的某一天,我会因为这个案子死了,我也不会停下的。”戈林的同事说。
“我不能让步呀,林律。如果是你的话也不会吧?”
“我的话,看能给多少钱吧?”戈林手上拿了两杯咖啡,把其中一杯递给同事,“给,最后一天喝公家的咖啡了,别客气。”
“谢谢,”同事接过咖啡,和戈林轻轻碰了一下杯,“呵,你也就嘴硬吧。”
“我还活着呢。”戈林忽然反应过来。
“别做不存在的假设,没什么意义的。”他说着伸出手,打算拍拍雌虫的肩膀以示安抚。但戈林抬起手时才发现,他的手指上沾了好多血。
至少一半脸都藏在面罩之下的里夏尔还没来得及闭眼和屏住呼吸,戈林那只执行了一半动作的手就又原路返回,重新按在地上。
里夏尔呆呆地看着戈林把手指在休闲裤上抹了两把,站起身来,按下封闭门的开关键,从口袋中拿出终端。
于是他也跟着站起身来,目光追随着戈林移动到门口。
“……怎么了?”他说。
“可以叫军团的虫来了。”戈林把研究所的大门打开,寒风也瞅准了这间隙蹭进来,“呼呼——”地叫着,给他的发丝上粘上雪,“这里真的一点信号都没有。”
“我来帮你。”里夏尔赶快跟上戈林的步伐,替他抵住大门。
研究所的门不宽,他们因此难得靠的很近,没有眼力见儿的雪花把他们的头发连在一起。戈林都感觉到脖颈和耳后一凉——那是里夏尔面罩的边缘金属部分馈赠的冷意。
他把握着终端的那只手伸出门外,和愈来愈冷的冬天不同,信号格在一点点回升。
“戈林阁下,我能不能麻烦您下次,”里夏尔看着他按下发送键的手指,风呼啸在他们耳畔,他还是开口了,“你可不可以——”
“什么?等下再说,”戈林扭过头,“我现在听不见——”
“!”
但风把戈林接下来的要说的话淹没了。
同样被掩盖的,还有冲进来的虫的声音、和尖刀入腹的声音。
里夏尔看着突然飞出几米外、被抵到墙上的戈林,他脑中一片空白。
戈林感觉自己被刀捅了个对穿,这种疼法对他来说实在少见,他只能无意识地看向腹部的伤口——
那把刀的刀柄很长,上面分散点缀着复杂的花纹,刀镡的上雕刻着几朵雏菊围绕在两柄交叉的权杖周围。
这不是刀!是元帅权杖!戈林反应过来。
他抬起头看着对面雌虫——是黑发红瞳。和伊利弗斯·西佐类似的五官样式出现在他面前,但年龄看上去却要小上不少。
“……伊利弗斯?”戈林咳出了两口血,他伸出手自然捂住腹部。
雌虫的眉毛皱起,他的刀从戈林腹部抽出——
恢复意识的里夏尔已经飞奔过去勾住戈林的肩膀,半搀半抱着他飞到另一侧的墙边。
伊利弗斯的第二刀挥了个空,但他没有迟疑,直接张开双翅俯冲过来——
里夏尔只能抱起戈林在研究所内四下逃窜,寻找着这里能躲藏的地方。
伊利弗斯的速度很快,对研究所的地形也比较熟悉,他一下拦在里夏尔面前,元帅权杖分成的双刀攻向戈林的头部。
而里夏尔动作慢了一瞬,他只能用一只虫爪去抵挡伊利弗斯的利刃。
伊利弗斯立即更换了右手刀的方向,改为刺向里夏尔的心脏。
里夏尔再要躲避已来不及了,他只能略微移动身体,让那把刀直接刺穿了他的左侧肩膀。
“唔!”里夏尔已经察觉出不妙,对方雌虫的攻击十分老辣,刀刀直击要害。
他赶紧快速扇动翅膀,迅速远离了伊利弗斯。
血从戈林的嘴角往外冒,有些粘在他的衣服上,有些粘在里夏尔的长发和肩膀上。而那些静止列队的机器虫的眼睛居然转向了他们,好像在告诉他们今日在劫难逃。
“……里夏尔。”戈林的手臂绕过他的脖子,靠在他的肩头喘息着,他嘴角的血也蹭在他的脖子上,“把我放下来,你不能带着我。”
天云研究所(4)(修)
里夏尔没有回话,为了避开戈林受伤的腹部,他们前胸贴着前胸,他的左臂紧紧箍住戈林的肩胛骨。
他刚刚被伊利弗斯砍伤的肩膀因为持续用力挤压出了更多的血,但雌虫的动作一切如常。他原本就是一只极善于忍耐的虫,就像他暗黑色的眼睛,偶尔的情绪波动兽化的瞳孔不易被觉察一样,流出的血液也和他深炭灰色高领衫的颜色高度重合。
如果不是他周围渐渐浓郁起来的血腥气味,几乎不会有虫认为他曾经受到出血严重的外伤。
他带着戈林向陌生研究所的内部飞去,同时竭力躲避伊利弗斯的追击。
伊利弗斯当然不打算放过他们,雌虫的攻击速度和破坏力惊人,一把尖刀掷向他们,直接插进里夏尔旁边的墙体之中。里夏尔看着已经开裂的墙,不得已转换了逃跑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