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宁竹不会给自己惹麻烦,眼下更为重要的还是即将到来的战事。
回到营帐中,叶宁竹同郁青确认了一下关于长公主亡故的消息是否已经在军中传开了。
郁青却摇头道:“目前还不曾听人提起。”
叶宁竹淡淡地喝了口水,既然消息还没有传出去,那便由她来添一把火。她吩咐郁青将这个消息变本加厉地传出去,要传到整个幽州人尽皆知。
郁青对她的吩咐毫不犹豫,立即着手去办。不过半日的时间,叶宁竹就能听见军中有人讨论此事。
长公主亡故,陛下为其哀悼已多日未曾处理政事,这让军中人心惶惶。他们本就面临着粮草的危机,若朝廷此时放弃了幽州,该如何是好?
她想,倘若军营中真有他国奸细,必然会将军中现状传至敌军处,要不了太久,敌军就会发起第一次突击。
如她所料的一样,当天晚上敌军便发起了第一次猛攻。叶宁竹不曾真的上过战场,真到这一刻,心里难免有些慌。
她握着手中的剑守在城里,即使不亲眼去看,也能听见城外两军交战的声音。
都这个时候了,苏鸿煊还不出现吗?她不知道苏鸿煊在想些什么,也猜不透。
一直到一阵激烈的鼓声响起时,叶宁竹才松了口气,她知道苏鸿煊来了,军中将士便有了保障。
这场交战没有持续太久,敌军撤去后,叶宁竹便与其他人一同安抚城内百姓。
她总是忍不住去想,前世之时幽州失守,城中这些百姓落得了一个什么样的下场?梁国屡犯边境,就当真没有机会能够一举击破敌军的攻势吗?
还有皇兄他远在京城,对幽州的战事究竟了解多少,又做了什么来护卫云国的百姓?
这一切,她都不知道。
沉思之时,苏鸿煊来到了她的身旁,轻声道:“在想什么?”
叶宁竹回过神来,垂下眼眸微微抿了下唇道:“没什么,将军接下来准备怎么做?”
“守。”苏鸿煊的回答果断且坚决。
“你派人打探过了吧,临近几城的粮草队伍已经在路上了。”叶宁竹直视着苏鸿煊的眼睛,淡淡道。
如果不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苏鸿煊是不敢将整个幽州城当做赌注的。苏鸿煊看着她点了点头,问道:“害怕吗?”
“什么?”叶宁竹愣了愣,下意识地反问。
“这样的场面,害怕吗?”苏鸿煊重复一遍。
叶宁竹垂下头,要说害怕,好像也没有。只是这样的场面太过残忍,很有可能上一秒还在眼前的人,下一秒就死在战场之上。
作为一个普通的军士,她为他们感到惋惜,可作为皇室,她只会觉得是自己没有能力。倘若天下再无战事,又怎会让将士们冲锋陷阵,平白丢了命。
“不。”叶宁竹小声呢喃道。
苏鸿煊沉默着没有说话,二人一同将城中百姓安置妥当后,共同回了军营。
白桃从营帐中跑了出来,有些担心地看着叶宁竹,“你受伤了吗?”
叶宁竹对着白桃摇了摇头,转身去看苏鸿煊道:“将军,想必你刚回军营,还有许多要事处理。”
这话的意思很明显是在送客,但苏鸿煊道:“我想我还有些事需要和你确认。”
叶宁竹有些摸不透苏鸿煊此举的用意,她碰了碰白桃的手背道:“郁青大抵在伤兵营那边,你去找找他,看能否帮上忙。”
白桃对她的话一向听从,不带犹豫地就离开了,剩下他们两人在营帐外。军营中人多眼杂,他们站在营帐外做什么都太过引人注目,更不是谈话的好地方。
“将军。”叶宁竹掀开营帐帘子道,“里面请。”
苏鸿煊随着叶宁竹的脚步走进营帐,整个营帐因为只住了三人,空的床位还有许多。他随意坐在了一个床位边,淡淡道:“所以殿下,为何会来幽州?”
殿下……
明明已经坦白了身份,在听到苏鸿煊叫出这个称呼时,叶宁竹还是愣了一下。除了身边的下人,她只听过齐简如此称呼自己,可后来这个称呼却成了齐简羞辱她的乐子,将她自持的尊严踩在脚下。
“我不是殿下了。”叶宁竹深吸一口气道,“将军需谨记,长公主殿下已经殁了。”
苏鸿煊:“为何?”
“原因很多。”叶宁竹自顾自地坐在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后,盯着水杯中有些波纹地水出神。她该不该与苏鸿煊坦白呢?凭借她自己的能力,未必能揪出军营中的卧底。
她能够确认的是,苏鸿煊对云国、对皇兄忠心耿耿,可苏鸿煊信任的人也是如此吗?
苏鸿煊抬眸看向叶宁竹道:“殿下费尽如此心思,离开皇宫隐瞒身份来到了幽州。起初我并没有想明白殿下为何会放弃长公主的身份,也没有想明白殿下为何会入军营。如今有了些猜测,殿下不妨一听?”
叶宁竹抿了下唇,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苏鸿煊继续说道:“殿下劝我放弃幽州,这不失为一个法子,可一旦失误,便是将整座城池拱手让人。殿下久居深宫,如何能想出如此大胆的法子?我猜,兴许是陛下之意。”
“后来我否决了这个想法,整个云国都知道,长公主和陛下是亲兄妹,自小要什么都有,陛下自然不会让你冒险。那么是殿下自己想来?”苏鸿煊有些疑惑道。
“将军猜呢?”叶宁竹眨眨眼睛问道。
“你知道幽州的情况,每一战都有可能是生死之战,却还是愿意舍弃荣华富贵来这里,无论是出于什么理由,我都该替全军将士向殿下道一声谢。”苏鸿煊没有继续回答叶宁竹的问题,反倒是客气了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