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浑身都冻得受不了,冰冻到令人发指的疼痛仿若一把冰刃,破开深入骨髓的酷寒,耳侧虽然传来愈来愈近的脚步声,但他自己却无暇顾及了。
到这时候,他脑袋里忽然生出玩笑一般的想法来。
他想,到底是郑家管事先弄死他,还是昆寒之毒先要他的命呢。
这种悲极中的乐趣却出乎意料地转移了一些他脆弱身躯上的疼痛,同时,也叫他听清,耳侧的那一阵细碎的脚步似乎停住了。
江淮从发黑的双眼前窥出一丝动静来,这抹身影在他面前动了动,随后,俯身下来。
他的嗓子呜呜咽咽,似乎想要发出一些声音来,可到底还是被冰寒冻住了,只得勉强看清面前之人的动作。
瞧见那人俯身下来,江淮下意识拖动身躯向后撤了一些,似乎有些忌惮那身影。
他其实想的很明白,知晓郑家水牢的人并不多,回来的只可能是于伯和郑家家丁,而无论是哪个,看见他之后都只会有一个结果。
就是要他死。
他虽然明白,但却还有些不甘心,毕竟这么长的时间了,好不容易得到一些蛛丝马迹,因为这要命的毒,这要命的江家,他就该被要命吗?
最后一点侥幸是藏在他后退的身影里头的,太冷太疼了,他抬不起脑袋来,只能通过月光的阴影看着地上缓缓挪动身影。
这身影俯下身来,江淮随即后退,但意料之中的刀刃并没有向他而来,相反,他甚至感受到了一丝暖意。
有什么披在了他的肩头。
那东西很厚,对现在的江淮来说甚至是沉的,他被压得整个人猛得向下抖了抖,可身子却被人慢慢扶起来。
江淮有些不可思议,他觉得自己好像陷入了濒死的幻境之中。
脑袋抬起来一些,江淮瞧见那人望着面前的自己,似乎在思考。
一双温暖的手倏地握住了他的双手,似乎是被冰到了,江淮听见对面轻轻啧了一声,随后即是良久的沉默,又沉默了许久,那人又微微扬起了手。
月影晃动,那寒光也在半空中微微闪过。
是刃。
果然是幻境。
他心下默然,随后淡淡注视着那把刀,瞧着刀刃在半空中划过,随后——
落在了眼前之人的指尖上。
江淮:!!
殷红的血珠从那指尖的位置缓缓冒了出来,手指的压迫使那血珠愈发变大了起来,江淮身下陡然空了一下,随后,他整个人身子都被人扶起来,那冒着血珠的指尖,递到了他的唇下。
江淮没有力道,身子好似一块海绵,软绵绵地令人摆布着,因为靠着墙面,再起来,他的头发散落下来,浸透在冰水之中,他整个身子被人从水中捞起来,侧靠在那人身上的时候,他才发觉这人的胸膛十分温暖,他下意识朝那人怀中钻了钻。
并没有躲闪,而是还贴心地替他调整好了姿势,叫他在怀中能卧得舒服些,那抵在唇间的血珠也紧接着贴上了唇心的位置,殷红的血迹顺着唇纹化开,缓缓流向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