荡着凄厉嘈杂的可怖嘶吼。
那声音似百十人哭喊、百千兽嗥叫,还间杂着踩跺、撞击、呜鸣、狂笑,从最深处的大狱内阵阵传来。
「你……你这抓了多少人?」我转头问通判。
通判没有回答,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我,我左右转头看了看左右衙役,他们脸上也是一般样的冷漠无神,仿佛带着铁铸面具。
我想起他们曾经对我露出的那种森冷面目,不由得后退一步,但却被通判伸手挡住。
「大人,提审吧。」
他用冷硬的声音说道。
「……」
我只得在他与一众衙役裹挟下,一步一步迈进深处,声音随着深入,变得愈加瘆人聒耳,惨烈烈如鬼哭神嚎,阴森森似炼狱呼啸。
火把的火光逐渐在身后黯淡,我停在最深处的大狱前,看到了一滩蠕颤、流淌着的黑色淤泥。
那淤泥状的物体是如此旁大,几乎把整个都牢房给占满——或者说,淌满了,其边缘正缓缓漫出牢房的木栅栏。
混沌恐怖的声音就是从这黑泥身上发出来的。
身后通判从衙役手中拿过一个火把,走上前,火把的光映亮了那滩「黑泥」,我一个趔趄,瘫软在地。
那是一滩蠕动着的黑亮肉泥。
从那滩肉泥是由布满血丝的菌膜与糜烂肿胀的瘤疱组成的。
其表面遍布着人脸、眼球、耳鼻、口舌、层叠的肉褶……还有如杂草般丛生簇拥,纷乱狂舞的人手、人足,乱挠乱蹬的狗爪、马蹄,以及更多根本不可言状的畸异肢体与异形器官。
这些器官却完全无法定型,在那肉膜上飞速地溶解、再生,简直就如一锅煮沸的脓液。
尚未溶解的手足抓挠着栅栏,四处流淌的无数嘴口——人的、牲畜的、异形的,此起彼伏地啸叫,地面上已经有眼球伴随着恶臭的脓液慢慢渗出了栅栏。
我双腿剧颤,魂飞魄散地看着眼前这至阴至邪的丑恶妖物,突然,从我眼前的肉褶中翻出一张尚且完整的人脸。
那是——小翠的脸。
她的脸嵌在臃肿的肉褶与蠕颤的肿瘤间,竟还保存着相对完好的状貌,只是整个面皮已龟裂溃烂,戳出细小的肉芽,那张脸随着肉褶的翻滚流淌,很快淌至坐倒在地的我面前。
「老……老爷。」
她竟用那双流脓的双目看到了我。
「奴婢……翠儿这厢给您请安了。」
她盈盈笑着,用妖媚的声音对我说。
「您想听翠儿唱戏吗?翠儿这就给您……唱一段。」
两只洁白胜雪的纤手从肉褶中颤巍巍伸出来,在狂舞乱蹬的畸异肢体间,掐了个曼妙的兰花指。
然后她慢慢张开嘴——却未发出一丝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