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禾一把夺过同心结,拨开上面编得歪歪扭扭的红线,指给他看:“我没有说谎,你看,上面还刻了我的名字。”
少年的视线落在殷禾指着的地方,红线内包裹着一块通身莹白的玉佩,定睛看去,玉佩底部果真刻着两个小字——殷禾。
少年修长的指尖轻轻摩挲着手中温凉的玉佩,一双眼黑沉沉地扫过身后跟着的两个随从,周围一瞬间变得很安静。
他从殷禾手中接过那枚同心结,漫不经心地打量着掌中之物。
冷淡的嗓音在殷禾上方响起:“这种东西,要多少有多少,不过是个误会罢了。”
这些年来,谢迟见过无数为了攀附羽山而对他投怀送抱的女子,他厌烦这种趋炎附势的人,或许眼前这个女子的伎俩比其他人都要高超,竟然能哄得他身边的侍从替换他贴身之物。
他面上冷意更甚,甚至还带了一抹倦怠的厌烦。
殷禾眼睁睁地看着少年举起那只握着同心结的手,纷纷扬扬的碎末如同流水一般从少年玉白的指间淌下。
同心结碎了。
少年薄唇勾出一个冷哂的弧度:“谢某从不记得和姑娘有过什么旧故,还请姑娘不要再继续纠缠了。”
捏碎的同心结的同时,仿佛一只无形的手也将她的心揉捏成了支离破碎的模样,她甚至能感觉到周身血液慢慢变凉的滋味。
“我没有骗人。”
她难以掩饰声音中的哽咽:“就算我说的是真的,你也不会相信我对吗?”
然而站在眼前的人始终面色冷淡,不置一词。
五年没见,他竟将自己忘了个干净。如果不是有同心结在,她甚至不认为眼前这个少年是曾经和自己朝夕相处的人。
殷禾别过脸,眼眶红得几乎落下泪来,但她不允许自己这幅模样被他看见。
她偏过头擦掉了眼泪:“罢了。”
少年站在纷纷扬扬的落雪下,明明只有一步之遥,殷禾却觉得恍如隔世,她从来没想过和泛雪也会有相对无言的一天。
忽然,一道声音打破了沉默。
“少主,找到赤奴丹了。”
谢迟侧首看着另一个穿着羽山服饰的男子掌心托着一枚红色的妖丹走来,殷禾看了眼那枚妖丹,忽然笑出了声。
“原来如此。”
“我还当你是专程来救我的。”
谢迟微不可察地蹙眉,下意识地想要说些什么。殷禾却摆摆手,有些意冷道:“你走吧,我不会再纠缠你了。”
既然忘了,那便忘了吧,她何苦做那死缠烂打之人。
谢迟擦身而过的时候,殷禾又闻到了那股若有若无的冷香,她眼眶微红,望着少年离去的方向,心中一时间百感交集。
“想什么呢?”肩膀忽然被拍了一下,宋帆背着昏迷的云月走了过来。
宋帆刚刚目睹了全程,看见殷禾往谢迟怀里扑的时候差点惊掉了下巴。
殷禾心神还有些恍惚,脑海中的那个问题就这么盘旋在嘴边,忍不住问了出来:“师兄,你说,人真的会把曾经的事情全部忘掉吗?”
……
三人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此刻都有些筋疲力尽,不敢再继续深入,便在秘境外围找了个安全的洞穴略作休整。
洞穴深处有一汪幽潭,殷禾表情新鲜地四处打量了一番,一点荧光微微浮动在潭水中央,殷禾足尖轻点,跃到光芒边缘,质地圆润的黑色石头被萤光围绕着,殷禾看了眼,弯腰将那块石头捞了出来。
冰凉的质感像玉一样,状如鸡蛋大小,摸起来手感很是不错。殷禾之前就喜欢收集玉石一类的饰品,此物天然形成,质地光泽上佳,殷禾就琢磨着捡回去给自己打个手串戴上。
云月醒来的时候,殷禾正在一旁抛石头玩,宋帆在一旁打坐闭目调息。
宋帆的嘴是个闲不住的,很快就倒豆子似的将刚刚发生的事情讲给云月听。云月听得一双眼直冒精光,抓着殷禾问东问西,最后把殷禾问烦了,只说:“你们就当我认错人了吧,反正说出去也没人信。”
云月啧了一声,点了点殷禾的脑袋:“谁说没人信了,我就信,你说是,那就是。”
殷禾噗嗤一声笑出来,捏了捏云月圆鼓鼓的脸颊,心中的阴霾也散了大半。
云月一直碎碎念个不停,八卦之魂熊熊燃烧,一会儿替殷禾打抱不平,一会儿又兴奋地拽着殷禾打听那些过往。
正在殷禾被念叨得有些昏昏欲睡的时候,云月的声音突然一顿,她注视着殷禾把玩石头的右手。
“咦?”
殷禾有不明所以地看着云月:“怎么了?”
云月面色突然严肃起来,一把拉过殷禾的手仔细查看,殷禾这才注意到,自食指指尖处有一道暗红色的,像是蛇爬似的纹路正向下蔓延,此刻已经蔓延到掌心上方。
“这是什么?”殷禾皱着眉头看着自己的手,不痛不痒的,但是总感觉不是什么好东西。
云月面色有些沉重:“我在一本医书上看过,之前我们遇到的那只双头蟒,名为赤奴,赤奴的妖丹可解万物之毒,将其妖丹制成法器佩戴可不受任何毒物影响。”
云月随即想到什么,又顿了顿道:“但是赤奴本身的血液就有剧毒,凡沾染到赤奴血液的人,将会逐渐变得不通人性,暴虐嗜血,蛇纹长至心脏之时……”
“会怎么样?”一旁闭目打坐的宋帆蹙眉问道。
云月看着殷禾的眼睛,慢慢道:“爆体而亡,再无生还可能。”
殷禾的心直落谷底,觉得自己的血液都凉透了。宋帆看到殷禾脸色发白,心中生出一股愧意:“是我无能,没有照看好师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