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定他才是那个欺负同学的人,恶人先告状!”
念年的大脑缓慢重启,为自己辩解:“你们少颠倒黑白,楼梯口有监控一查就知道。”
老师却突然想起来,西边楼梯口的监控坏了好久,因为偏僻很少有人走动所以学校一直拖着没修缮。
小团体似乎很清楚这件事,毫不在乎,轻蔑又挑衅:“你去查呗,身正不怕影子斜。”
明眼人都能看出这件事里的蹊跷,但是在受害人反咬一口,证据不足的情况下,念年有理也说不清。
老师承诺会继续调查,念年垂眸想要离开,和站在门口的贺辞旧对上视线。
他们谁都没说话。
但所有人都低估了恶意的发酵,老师没想到,念年更没想到。小团体三人出去之后打着老师的幌子逢人就说念年撒谎,念年人品不行
再加上大家都看到他们进了办公室,小团体几人出来却没有受到任何惩罚,被推搡的同学也依旧绕在他们身边打转,不言而喻。
三人成虎,众口铄金,传到最后竟然变成了,念年欺负同学还嫁祸给其他人。
念年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只是想为遭受欺凌的同学作证,最后人人喊打的却成了自己。
贺辞旧想为念年说话,但他没有任何证据,念年平时又跟他玩得好,只是打抱不平几句,恶意就差点将他反噬。
“班长怎么回事啊,怎么还帮着这种人说话?”
“嘘,物以类聚,说不定班长也”
“”
念年及时堵住了贺辞旧想要辩解的话,告诉他自己没事,别担心。
但孤立来的很快,先是交作业故意漏掉念年,再是篮球场上故意拿球砸他的头,这些尚未成年连是非黑白都辨别不清的少年,却不惜以最恶劣的手段施展自己所谓的正义
念年请假了,没人知道他请了多久。
中考的压力随之而来,这个人就像逸事一样仅出现在人们的茶余饭谈。
贺辞旧依旧是年纪第一,依旧是班长,老师和同学们对他期望颇高,没人去刻意注视平凡的念年,好像他本就可有可无。
贺辞旧给念年发消息,十几句对面也不一定回一句,只说让他别担心,中考加油,模考后就连这样简单的鼓励也没有了。
贺辞旧的心破了个口子,呼哧呼哧的冷风穿来灌去,所有人都说他多么优秀,多么出色,贺辞旧却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懦弱。
后来,一直到中考,念年都没出现。
毕业同学聚会那次,大家斟酌再三还是给念年发了邀请,所有人都以为他不会来。
但他来了,而且来的很早。
那些无论是在风波中踩了他一脚的,或是作壁上观事不关己的,看到念年的时候都沉默了,看见他就仿佛看见曾经不成熟的自己。
直到毕业后大家回首才会发现,同学之间的情谊是多么美好纯粹,而那些鸡毛蒜皮的小打小闹也只是生活的调味剂,但他们却将那些自己都分不清楚的酸甜苦辣一股脑倒在一个人身上,念年被他们毁了,自负的人却觉得自己还算盘好菜。
他们仍像一切都未曾发生过那样对待念年,他依旧是人群中那个不起眼的小透明,谁都没有想过去和他说声对不起。
贺辞旧是中考状元,查成绩的时候大家咋咋呼呼地抢走他的手机,逐字逐句看短信。
念年离开学校之后,贺辞旧那强悍的社交能力几乎在一夕之间崩溃,曾经嬉笑怒骂的同学朋友此刻都像浑身长满嘴的怪物。
除了一起长大的发小,贺辞旧拒绝和别人交流,曾经热烈如他却也变得沉默。
流言蜚语,毁了念年,也毁了贺辞旧。
那段时间贺辞旧的状态很差,他既恨墙头草一般的同学,又恨念年为了别人把自己搭进去,到头来最恨的却是自己。
在聚会上看到念年,这种愧疚的窒息感瞬间淹没了多日不见的喜悦,他不敢接住对方真挚的目光。
在大堂的角落里,他被念年拦住,念年近乎以一种强势的姿态堵住他的去路:“对不起我,我”
贺辞旧闭上眼,他不敢面对,他一个字都不想听。
“你看人的眼光一向不好,以后别逞英雄了,把自己搞的这么狼狈,要和新同学好好相处,别总是独来独往的”
贺辞旧打断他,一股脑说了很多话,他其实有更想表露的千言万语,但此刻竟一点也说不出来了。
他笑了笑,笑得苦涩:“好了,以后有机会的话我再带你去看海。”
没出事之前,贺辞旧曾把念年带回家,给他看自己一抽屉的相册,他从小就被父母带着到处旅行,因为书中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长大后这就成为了他的一项爱好,每走过一个城市贺辞旧都会记录下他眼中的风景。
时间会流逝,但相片里的记忆不会。
念年喜欢他眼里的世界,色彩分明,仿佛一切都是美好的。
于是贺辞旧那厚厚的一沓风景照里,多了几张青涩漂亮的大头贴,他想说:“你在我眼里也很美好。”
中考后会有一段还算充裕的假期,本来打算约上几个朋友去看海,现在也只能不了了之。
很难再有机会了,他们以后会看到很多美丽的海,却再看不见年少的海。
贺辞旧回忆道:“后来他去临市专门开设的复读学校上学,之前住的房子也搬了,才断了联系。”
云三山心中触动,他知道念年很早以前就喜欢贺辞旧,所以此时有种一着不慎满盘皆输的意难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