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他指的方向,叶壮确实看见了叶实。他站在三人最末,不急不缓在卷轴上勾画着。叶壮在原地看着叶实良久,并没有要上前的意思,“我们走吧。”
“你不去看看他?”
“我大哥在忙,我还是不给他添乱了。”
糕买了糖吃了,也该收收心回家了。秦时予牵着叶壮一路把人牵回铺子,轻车熟路迈进门槛,“方伯伯!你可忙完了?
“予哥儿回来了。这是偷吃了什么,怎么吃得满嘴都是?”方圆慈爱地看了这帮孩子,暂时停下手里的活。交税过后,有些人家多的米面也会出售换银子。自打方记米铺出事,来合作的人家几乎断了个干净,不过这段日子好歹是把口碑挣回来了些,这笔生意还是有的做的,“方伯伯还要再忙一会儿,你嫂嫂她们都在院子呢,快过去吧。中午都留下用饭,寸简你也别走了。”
“那一会儿我来喊方伯伯用饭!”
一帮孩子往后院走,直到看不见身影方圆才将视线收回。同他做生意的人见他如此,不免好奇问了一嘴,“这么多孙辈,家里可热闹了吧。”
热闹归热闹,一口一个“伯伯”叫得人耳朵软软,不过方圆更想听到有孩子喊自己“阿翁”。他笑着摇头,并不作答,“咱们继续。”
皮猴儿一到后院,就跟里边的嫂嫂姐姐伯母分享起了街上的热闹事。叶澜接过秦时予递来的钱袋掂量一下,分量少了很多。她蹲下和抱她腿的月姐儿平视,看着她手里没吃完的糖人和嘴角的糖渍皱眉,“我家馋猫怎么又馋糖了,吃得到处都是,前两日还说牙松了,可不能吃这么多糖,小心把牙蛀了。”
一说到蛀牙月姐儿就不乐意听,从她怀里钻出来就跑进了方敏那儿。寸简帮她辩解:“没吃多少,拿在手上融了一大半。”
“数你最惯着她。他们这群皮猴,就仗着年纪小让你让步,在街上可有看见喜欢的?别管赵先生,喜欢的就买下。”得到肯定的答复,叶澜拍拍这半大少年的肩膀,“得了,带他们去洗手去罢,一会儿准备吃饭。”
饭桌上最放不开的当属叶壮,这不是在秦家,他留下用饭也算自在。桌上围坐的都是陌生的伯伯婶婶,他连夹菜都不敢。
方母是知道叶壮家的事情的,见他如此难免心疼,给他夹了块肉到碗里,“怎么不吃啊,是饭菜不合你胃口吗?”
“好吃的!”
“好吃就多吃些。”方母又给他夹了菜,“在这儿不要拘束,你大哥给了饭费的,多吃点。”
叶实给饭费是真,但他们哪里会收。幸亏有叶实在,他们做生意都少了很多不怀好意的人打搅。
方圆点头应和:“读书就要吃饱先,待会儿你们吃饱了都去歇晌,吃饱喝足休息好才有力气念书。”
这么多人给叶壮夹菜,倒也不少秦时予这一筷子。他吃饭最不让人费心,待吃到半饱,碰了碰旁边的叶澜道,“嫂嫂,我以后能不能去书院跟叶壮一块睡啊?”
他能这么想更好不过,叶澜爽快地应下。谁知月姐儿听了也要跟着去书院睡。叶澜哭笑不得,问她去了跟谁睡,夜里难道不怕?
“我跟哥哥们睡啊,还有寸简哥哥呢,我不怕。”
“哪里的话,你是女孩子,跟男孩子睡羞羞脸的。”
“为何羞羞脸,我又不尿裤子。我以前也是跟小哥睡的,再说嫂嫂不也跟大哥一块睡吗?”
月姐儿一脸童真,却把叶澜闹了个大红脸。她给月姐儿嘴里喂了一口饭,解释道,“这不一样,等吃完饭嫂嫂再跟你解释好吗?”
叶澜说得口干舌燥,废了老半天劲才用恰当的口吻跟月姐儿解释明白了为什么她不能跟着哥哥一块睡这件事。
秦时月听了之后托起自己的小脸,颇为惋惜地叹了口气,“那我得快点长大才行,这样就能跟我的相公一块睡觉了。”
在旁边做工的秦铮听见这话,脸色比吞了只苍蝇还难看。
有事相求
叶壮适应在书院的日子比众人想象的还要快。
他虽学得晚,但脑子好使,进度甚至和学了大半年的秦时予相比不相上下。三个孩子中午下了学就到铺子里头写课业,月姐儿中规中矩,偶尔走一下神,跑下椅子玩一阵;秦时予则是咬着笔杆皱眉,屁股跟长了刺一样,怎么坐都不舒服。他不是学习的那块料,每次下学脸上都一片土色。
天气冷了,提笔写久了字就容易手僵,叶澜给三人端来了红豆丸子汤,总算是解了秦时予的苦头。
“看你这狗爬字,一会儿肯定重写。”叶澜敲敲他的脑袋,语气里净是幸灾乐祸。她扭头让叶壮也停下来,这一看,惊呼他写的比秦时予还好。
“叶壮哥哥今日还被先生夸了,说他书背得好。”月姐儿贴着碗沿,两只手都缩到了袖子里。
叶壮握了握冻僵的手,继而捧着碗暖手,“睡前多背了一会儿,这才记下的。”
边上的秦时予听见这话,并不关心叶壮被如何夸赞、又是如何努力的。他恹恹地抬头看了一眼他写的字,而后继续贴着碗边吸溜红豆汤,“是兄弟就把我这份也给写了。”
“屁股痒了?讨打。你当先生是瞎子啊,看不出你二人写字的差别。”叶澜又在秦时予头上给了个爆栗,“喝完就快点写吧,早死早托生。”
几个孩子笑作一团,就连喝汤的秦时予都没忍住,直喷得咳嗽起来。喝完汤小憩一会儿,三人携手往书院赶去上学。
原本是平平无奇的一段上学路,结果不知哪里冒出来的一个人,调笑着问秦家兄妹道,“你二人,你们嫂嫂给你们找了多少个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