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的呢?”秦洌也不禁笑问。
终焉笑而左右看看,低声咬耳朵笑道:“小七的孽缘。嘘。回头跟你讲。”便就继续纵马,穿梭于各个春秋世境与碎琼,抄近路赶回顾停的枣梦酒乡。
冬雪林岫,密雪飞琼,湖冰湛蓝,白梅点桥。秦洌不禁看得痴住:“这处雅逸非凡的却是何方?”
终风道:“这就是琼华。”虽则此地不可久留,但爱妻喜欢,也可稍作盘桓。
远处长松冰崖下,风雪飘摇,似有一玄衣人一朱衣人携手踏雪而来,一稚子蹦跳玩耍如小团红火。秦洌忙催终风快走,终风笑笑,便就再驰骋于途。
不曾想竟途径了琼华秦洌流连不已,默然怀想。
雪落之中,终风发上也落了白。秦洌看到,伸手去拂。终风不禁笑:“千万年后,我或许也会白了头发。不过,多半是不可能的。除了一些鲁朴氏,我不曾听闻。”
秦洌叹道:“我就知道你还为这置气。”
“不是的,”终风的声音轻若飘雪,“我是恨我自己,只能听从于这世道。”
“别胡说。”秦洌捂住他抿紧的唇,温和道,“我以往只道是你不肯,恨你不懂我的心,当我是贪恋长生。如今我才晓得,你也有万千不得已处——怎的从来不对我讲?”
终风苦笑:“很多事,你不能知道。再说,我也怕你看不起我,原来我是这等无用懦夫。”
“又乱讲。”秦洌气笑,认真看他道:“我爱你。”
终风低头一笑。
而后纵马一跃,凌飞于无数春夏秋冬各异、喜怒哀乐正演的绚丽世间之上。
于是在这横跨千百繁星一样的世间大梦中,他们终于心意相通,误会龃龉,烟消云散。
无论生死,尽皆看破了。
秦洌笑道:“你看,小终。这些春秋大梦,人间烟火,或千载或万年,将永存与终消亡,其实都与你我没有关系。只是我想,或许一切都会归于虚无,唯有‘爱’这一件事,永世不朽,生死不灭。”
终焉想说什么,却是咽喉发咽,只得涩笑。
“我爱你。”秦洌安心闭眼,笑而依偎在他颈下,“我去世后的千秋万冬里,你要记得,我的爱一定会在你身边陪着你。”
终风埋在秦洌染霜的发丝里:“阿洌”
“不要哭。”秦洌笑着抚去爱人的泪水,“还早呢。二十年总还有的。”又笑,“虽然我不在了,我的爱还在,不许恋上别人。好么?”
终风忍俊不禁,郑重道:“我永生永世,唯有你一个至爱妻子。”
秦洌笑得眼明如星。
“我还有一个任性的愿望。”
“什么呢?”终风忍不住笑,柔若柳絮地问。“你从来都成熟稳重地包容我,从来不曾任性。起初在柳门关不识得我,一直叫我‘小终’,处处为我着想、好好护着我,这些年也不曾改变。我一直贪爱享受这些,始终在你的庇护下不曾懂得爱人,这些年更是我不懂你,我——”
“不说这些。”秦洌笑而捂住他的唇瓣,甜蜜道:“小终,你既然认错,定要将功赎罪哦?”
终风不禁笑,点头:“那是当然,爱妻请讲。在下一定万——”
秦洌再次不许他乱讲,笑道:“你呢,是真不该让我知道,世外传说都是真的。更不该让我亲眼看到,这些绮丽绝色的景象。我是不愿再困于夏冬世,已生无尽贪妄了。”看看跟在玄箭身后兴致勃勃的银风,打趣笑道,“银风怕也一样。有生之年,你不带我看过这些绚烂的琼玉世间,我可不肯闭眼。”
终风不禁笑,提马轻盈落在枣梦酒乡的接引青铜桥上:“这有何难?我本来也一直很想,带你走过这些春秋万世的。不然自己走来走去,再好看也没有意趣。”
“那顾章”秦洌又瞻前顾后地担忧起来。
终风朗然笑道:“怎么,你真以为我会怕他?真真是笑话!”
枣花酒庄之前,乃是两颗高大枣树,生得清丽秀逸,枣子红碧,将其后的精美朱楼衬托得愈发艳美。
而顾停正携妻子等在树下。稚儿可爱,牵着妈妈的手,嘟嘟粉的小嘴还含着奶嘴。
秦洌一看,心都化了。同终风与主家寒暄而过,便矮身去哄小宝贝,笑对旗酒道:“真是可爱俊丽,宝宝叫什么名字呀?”
小宝贝呜呜两声。旗酒不禁地笑,俯身抱起崽崽来,介绍给秦洌:“嫂嫂,这孩子还不会说话呢。大名叫‘萧瑰’。顾停说,希望他长大爱笑、快快乐乐。崽崽叫姨姨。”
小宝贝嘤嘤两声,又害羞地埋进了妈妈怀里,不肯抬头了。
秦洌不禁笑,又很是好奇,只是不便多问。旗酒却是笑,一边抱着崽崽,一边邀秦洌进酒庄去坐,笑道:“他们暗虚都这样,父子异姓很正常。”
“这是如何说?”秦洌不禁笑问,同旗酒一并坐于舒服的绣榻里,放了小崽崽在精美漂亮的糖果玩偶里爬来爬去。
旗酒笑道:“他们的姓氏,本来就多半是按照职责划分的。譬如说停的‘顾’,其实就是战将、守护、规法、定安的意思。”
“那‘终’”秦洌不禁看向在庭外同兄弟说笑的终风。
旗酒笑:“终姓与现任王尊同出一源,都是上任王尊的子民。所以按照别的氏族的伦理,他算得上是停的叔父。但既然为臣,便算作兄弟一辈。但终哥毕竟同王尊关系密切,性情也深谋远虑,所以也是王尊重要近臣。此外还有‘司’姓,是相当于副君的大暗虚,也可看做现任王尊的储君。还有某些姓‘舒’的家伙,多半是性情和宜,善做外交的,其实根本不是那样!还有‘秋’姓氏的,好像是什么来是哎呀,嫂嫂瞧我这脑子,以往念书不认真,基本都忘光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