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罗惠卿闻言一惊,明明记着昨夜单道士说的要三天之后才能醒过来的,怎么现在就出了变故?罗惠卿唯恐生出岔子前功尽弃,一时也顾不上身子不舒服,连坐在正厅的王元丰也忘了,赶紧快步朝外面赶去。
眼见着不寻常的热闹,王元丰直觉这里面有什么秘密,说不定还是和昨天带回来的狐貍有关,只犹豫了片刻便迈步跟了上去,下人们莫敢阻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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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阿九?”
罗惠卿刚一赶过去就看见“阿九”已经站在房门口,只是姿势略有些怪异,看起来僵硬得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连罗惠卿试探性地唤出声也没什么反应。
但罗惠卿还以为这是由于阿九这副身子里换了个芯子的缘故,继续凑上前去在他面前伸手晃了晃手掌,小声唤道:“九郎?”
也不知道是他晃的手还是说的话吸引了“阿九”的注意,总之“阿九”缓慢地抬起头,和罗惠卿对上了视线。
“阿九”的动作实在太过僵硬,就像还不适应这具躯壳,还不知道如何摆弄一样,看起来着实有些诡异,但是这恰好又符合换魂的事实。
罗惠卿不愿多想,可“阿九”看他的眼神实在太过呆滞茫然,乌黑的眼珠子什么情绪都看不出来,就像看一个完全陌生的人,没有一丝一毫认得他的样子。
“小翠!”
王元丰瞧见“阿九”的那一刻,几乎可以确定这就是小翠,即便是外貌八竿子打不着,可是这样的姿态和眼神,他绝对不会认错。昨日见到那只狐貍时,若说还因为皮毛不同且狐貍眼睛不好分辨还有些不敢确定,现在在一副人身里,这种感觉便无比强烈。
听见这声呼唤,“阿九”似有所感,他的身量比罗惠卿要高上不少,视线越过罗惠卿的肩膀,恰好和其身后站着不远的王元丰对上眼神。
可是他似乎也不像是认得王元丰的样子,只不过对比起罗惠卿而言,好像多了几分兴致,歪着脑袋打量着王元丰,甚至还准备挪腿朝王元丰的方向走过去。
这时刚才被王元丰那一声“小翠”喊得愣神的罗惠卿才反映过来不对劲,连忙挡在“阿九”跟前拦住了他,事情已经有些不受控制,可千万不能被王元丰坏了事。
“王大公子,不经主人允许便擅自跟到内院来,是否有些不合规矩了?”罗惠卿的声音充满了敌意,“来人,送客!”
“你!”
王元丰有些着急,但很快又克制下来,想到这罗府中里的种种不寻常,里里外外都透着奇怪,若是此时没有任何证据轻举妄动,反而得不偿失。
这样的念头在心里一转,王元丰总算冷静下来,低着头朝罗惠卿赔罪,然后顶着罗惠卿敌视的目光慢慢转身退了出去。
这件事情蹊跷,靠他一个凡人是决计没什么办法的,必须找人帮忙才行。
想来想去,也就只有弟弟王子逾和他的好友沈遐年可以求助,这两年王子逾和沈遐年待在城中的时候极少,不过以防出事却也给家里留下了可以快速联络上他们的方式。王元丰沉下心,立刻回到府中准备。
王元丰是顺利走了,可是罗惠卿却一点儿也没有感到松懈,“阿九”的状态实在太过古怪,单道士说好的三日之期也出了变故,再加上自己昨日还丝毫没有感觉的伤口今日却疼痛无比,一切似乎都失去了控制。
这些差错使罗惠卿本能地感到十分不安,拿出单道士交给他的那一面铜镜,想法设法地要联络上单道士,可是往日里灵验无比的铜镜此刻却突然失了功效,任他怎么摆弄也没有丝毫反应,只能倒映出他此刻毫无血色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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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逾和沈遐年收到消息的时候尚在隔壁府城游玩,所幸隔得不算太远,当天就赶到了王府。
听王元丰简单地说完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王子逾不免心生疑惑:“大哥,你是说,你怀疑罗惠卿家中的小厮是、是大嫂?”
这话说出来想必是个人都会觉得无比荒唐。
可王元丰答得笃定:“没错,二郎,你不知道,那小厮叫‘阿九’,从前我也不是没有见过,只是个跟在罗惠卿身边的贴身小厮罢了,从前行迹并没有什么异常,就连昨日我在街上遇见他们时,这个小厮也还好好的。可是今日,他却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更巧的是,昨天那只狐貍被带进罗府中也不见了踪影。”
王子逾听出了王元丰这番话的言外之意,是怀疑在街上遇见的那只狐貍就是小翠,而后又不知道用什么手段把小翠的魂魄塞进了小厮阿九的身体里。
可是怎么解释罗惠卿这样做的动机呢?他一个凡人,有什么能耐去做这种听起来天方夜谭的事情?
正在王子逾百思不得其解之时,王元丰又不太确定地补充道:“而且,我还瞧见‘阿九’的脖子上有乌黑的花纹,就像被缠住了一样,罗惠卿似乎还唤了他一声‘九郎’?”
“阿九”和“九郎”,都有一个“九”字,王元丰也不能十分笃定罗惠卿叫的就不是阿九,可若是罗惠卿如此亲密地称呼一个小厮,岂不是更加说明此事蹊跷?
九郎?
王子逾和沈遐年默契地对视了一眼,能够被叫做九郎的,除了黄九郎之外还有谁?
加上罗惠卿和黄九郎之间的纠葛,还有黄九郎之前被二郎神罚下人间做一世凡人的事情,几乎可以确认罗惠卿叫的就是黄九郎。
可是王元丰却又笃定“阿九”这副躯壳里装着的是小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