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彼此似心有灵犀,对视,却无感情,唯有恨意。
叶清明明看见躺在病床上的小丫头沖她勾起唇角,稍纵即逝。
这一刻,大脑重新回归,叶清觉察出不对劲,挣扎着要起身:“不对——”
处理后续事宜的警员们,準备离开的温朔,推着阮妤已经出了仓库门的医护人员,听到身后撕心裂肺的喊叫声,都回头看了眼还在发疯的女人,对于她恶毒的言行已不想再评价更不想听她胡搅蛮缠的狡辩。
叶清慌张地打量每一位离开的背影,她嘶吼着,扭动着,用尽全身力气为自己辩解:“是她设计的,她是故意陷害我的!你们放开我!你们要抓的人是她……是她!”
离开
叶清被带走,作为事发在场人员王萍贵亦是如此,圣德儿童福利院除了小孩子,连门口的保安以及另一位上白班的阿姨全部由警方带回局里问话。
深夜寂静,警笛大作,吵醒了附近居民,塘南镇不大,风一吹消息就吹散了,圣德儿童福利院附近住宅门前陆陆续续聚了不少人,多半是穿着睡衣,或好奇或诧异,探头探脑朝福利院大门打量。
叶清手上的“银手镯”引衆人侧目,上午还在宣传接见领导的副院长,晚上被警察带走,周围交头接耳之声越来越杂,猜测、大着胆子瞎说的人不在少数。
紧随其后是王萍贵出现在衆人视野里,她知道周围到处都是人,那些坐在街头巷口的长舌妇天亮前一定会把她嚼得渣都不剩。
福利院还有孩子不能没有人看守,警方留下两名警员,附近住户自告奋勇进去帮忙,对还未结婚摸枪擅长照顾孩子不擅长的警员来说,有人愿意帮忙再好不过。
来时安静,离时警笛和救护车的声音融合在一起,寂静深夜仿佛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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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妤待在医院的第二天阮素云出现了,和之前回来过于精致的打扮不同,妆容稍淡,利落盘发,风尘仆仆赶回塘南镇,赶来县医院,鞋面一层薄薄的灰还没来得及擦拭。
因阮妤情况特殊,医院安排两人间病房,靠窗病人术后恢複期需每日下床走动,多数时候不在病房里,阮妤身边是福利院另一位上白班的阿姨周洁霞,此次事件她是被带走的人里最快放出来的,主动提出要来医院照看阮妤。
阮妤身体没大碍了,幸而没有伤及内髒,那些触目惊心的皮肉伤在药物作用下颜色淡了些许,此时周洁霞正给她上药,门口传来的动静让她停下了手,看见进来一位穿着打扮讲究的女士,微愣:“你是?”
阮素云放下搭在臂弯的风衣和包,来到病床前看女儿被折磨得不成样子,狠狠咬牙:“叶清这个贱女人居然背着我欺负你!”
周洁霞反应过来,起身将身旁閑置的凳子端到阮素云身后:“你是阮妤妈妈吧?”
“我是,”阮素云进来病房就瞧见她一人,“这两天都是你照顾我家小妤吧?谢谢,麻烦你了!”
“不妨事。”周洁霞摆摆手坐在对面,心疼摇头,“我是真没想到叶副院长会做这事,要是那晚我在说不定还能劝劝,不至于叫孩子受大苦,唉……”
周洁霞是热心肠人,和王萍贵只干分内事,多一点都不行的态度不同,福利院很多事周洁霞都愿意帮个忙,小食堂忙不过来通常都是她去搭把手,之所以不上晚班是家里还有一位老人需要照料,晚上回家更放心。
阮素云分得清是非黑白,来之前警局给她打了电话,事情前因后果调查人员说了大概,周洁霞是最快从警局出来的,没有参与叶清等人的不法之事。她侧过身从包里取出一张牛皮纸信封,绕过床尾亲手塞进周洁霞手里。
周洁霞好奇地捏了一下,豁然开朗,仓皇起身回推给阮素云:“这……我也没做什麽,这钱不能收。”
“钱不多,辛苦你这几天在医院陪着阮妤,觉也睡不好,这点心意就当给你补补身体,我长年在外务工,家里头的事想管也管不上,这次回来要不是警方打电话领导都不会批假。”
阮素云说得动情以理,把一位在外务工含辛茹苦赚钱养家的母亲形象树立得越来越真,阮妤偷偷打量周洁霞,看她相信地拍拍阮素云手背,一副“身为女人我懂你”的神情聊了几句感性的话。
在阮素云能说会道的能力下,周洁霞还是收了那份钱,因阮素云来了她也不便继续留在医院照顾阮妤,边说话边收拾自己的东西装进了旧式的帆布包里。
“妹子,既然你来了我就先回去了,有什麽事你就给我打电话。”
“周姐,我送你吧,正好路上也聊聊。”
周洁霞看了她一眼,大概知道她要问什麽,没有拒绝点头应下。
病房一下子空了,留下阮妤一人,隔壁床病人还没回来,窗帘被拉到底了,刺眼的光线涌进来照得人眼睛发胀。她尝试动动手臂,虽疼好歹能举起来,掌心微微舒展挡在眼前,又微微张开,任由光线穿过指缝投向瞳眸。
阮素云回来时正好遇上隔壁床家属拿轮椅,瞧见阮妤这床换了照顾的人,客套打了声招呼。
人前脚刚走,阮素云后脚就去将病房门虚掩,回到病床前拖动凳子摩擦出刺耳的噪音,“别睡了,我t问你点事。”
阮妤缓缓睁开眼,没有主动询问更没有开口解释,从阮素云进病房到周洁霞离开,这段时间她始终保持沉默,对久未见面的母亲没有喜悦和欢迎,平淡相待。
“叶清……真的打你了?”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是阮妤和阮素云见面后第一次对话,不是关心伤势如何,警方处理进度到哪儿了,一句让人听了只想生气的问题像一块砖头砸进胸口,五髒六腑震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