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攥紧拳头,愤恨填满了心脏。父王不会无缘无故地把兄长的谏言视为脱罪之言,一定是田氏兄弟撺掇那位齐国夫人向父王进言。该死,该死,我一定要让你们付出代价!
“好啦,我只是没做好课业惹父王生气了而已。过几天就好了,你看看你吓成什么样了……”
扶苏越是故作轻松,阴嫚就越是难过。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扶苏为了这篇谏文付出了多大的努力。挑灯夜读各郡县的案宗,逐字逐句审阅自己的每一个字。可这样的一卷呕心沥血之作,竟然成了他别有用心的罪证……
“对不起,”泪珠从阴嫚的眼眶中滚落,她哽咽道,“如果我没有冲动就好了……”
扶苏露出明媚而哀伤的笑容:“不要道歉,即便你不在,我也会为母亲出气的。倒是你,只是太聪明会很辛苦的,阿兄还是希望你笨一点……”
阳光忽然变得刺眼,让人不由得闭上了眼睛。再一睁眼,富丽堂皇的齐王宫映入眼帘。而眼前是田横堆着一张笑脸,拉着郦食其的手寒暄的场景。
在看到阴嫚后,田横对郦食其说道:“这位就是芈欢公主吧。果然容姿非凡,恍若仙人啊。”
“您说笑了。”阴嫚抬眼看向田横,阴恻恻地笑道,“仙人算不上,倒是可以算得上是索命恶鬼。”
(倒v结束)
香炉中升起柔软的白烟,檀木的香气萦绕在鼻尖。相对而坐的汉齐大臣没有说话,他们盯着彼此,好像在用意念打架。
宫人们在奉完茶后,便退出了大殿。这仿佛是个信号,郦食其先开口:“天下大局已定,外臣以为,齐王应当与汉王结盟。”
他的话很快就被齐臣反驳:“如今楚汉胜负未定,贵使怎敢言大局已定?”
郦食其丝毫不慌张,他正襟危坐,声音不快不慢:“项王虽坐拥南方十四郡,粮仓充足,兵强马壮,但楚国境内并无独当一面的大将,项王必须事事亲力亲为。然楚国如今是东西双线作战,纵然项王再英勇,也无济于事。”
“反观我汉国,关中有萧相,北有大将韩信,汉王身边更有张良陈平这等不世之才。诸君以为优势在谁?”
阴嫚对郦食其的睁眼开吹不置可否。
田横不为所动:“那又如何?我齐国坐拥东方,国力强盛。昔年五国伐齐,我齐国依旧能靠着两城复国。项羽奇才又如何?还不是照样拿我齐国没辙。汉使又怎敢肯定汉国就一定能从我齐国手中讨到便宜。”
此话一出,齐臣们仿佛吃了颗定心丸,他们纷纷挺直腰板,与对面的汉使辩论起来。唇枪舌剑,针尖对麦芒,时不时还能看到漫天飞舞的竹条,令阴嫚这个穿越者开了眼。
“倘若汉国当真如贵使所言,为何迟迟不攻楚国,反而缩居修武?”见汉使一哽,那名提问的齐臣得意了起来。
“那是因为在等你们的答案。”阴嫚将茶盏落在桌子上,发出一声脆响,令其他的声音为她让路。
见所有人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阴嫚继续说道:“你们的态度决定了我们未来的计划。”
她抬眼看向坐在对面的田横,红色嘴唇扬起:“提醒一句,大将军已经到了平原津了。”
这下,叽叽喳喳的齐臣们像是被掐死了一样,一个个都不吱声了。大殿内又变得鸦雀无声。
田横看向阴嫚:“师出无名,天下唾弃。”
阴嫚却是大笑了起来,令人心里忐忑不安。笑够了后,她身体前倾,一手撑着下颌,反问:“丞相确定?”
没等田横回答,她又说道:“丞相应当听过,几个月前臧荼背信弃义被汉军斩杀的事情吧。其实我一直有个疑问,楚国使者是如何到了燕国,见到臧荼的?”
田横哑口无言,他可太清楚楚国使者是怎么到的燕国了。
私通敌国这个罪名一旦公布,汉军攻打齐国就是名正言顺的。当那个时候,他真的有把握击退那个攻无不克的韩信吗?
田横看向眼前笑吟吟的女人,却在接触到那双冰冷的黑眸时。心头猛地一颤。初见时的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又一次席卷全身,让他不自觉发抖。
我是不是在哪见过她?田横这样想道。
阴嫚撑着头看着坐立不安的田横,脸上的弧度更大了。
许是她的话起了作用,齐国人的抵触渐渐消失了,最后同意了结盟。用阴嫚的话来说,就是齐国人突然发现自己的拳头不够硬,所以妥协了。
为了庆祝两国结盟,齐王专门设宴庆祝此事。
不同于谈判时的剑拔弩张,宴会上的气氛十分融洽。刚刚还争执得脸红脖子粗的人们仿佛集体失忆,坐在一起,亲亲热热地商业互吹,那恭维的话听得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齐国的宴席同阴嫚往日参加的宴席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乐舞助兴,美酒佳肴款待来宾。
只不过阴嫚身体不适,舞姬曼妙的舞姿只会让她头晕目眩,面前的荤腥味加重了她的恶心感。这让她不得不一直喝茶来保持应有的体面。
有时候她也觉得自己的身子骨实在太拖后腿了。但转念一想,要是没有自己这具身体,自己又哪能在坠崖后奇迹生还?做人要懂得满足,也不能太贪心。
阴嫚斜靠在凭几上,试图利用放松身体的方式,来缓解疼痛。
忽然,筑声突兀的响起。乐律变得明快灵动,一个明艳的美人从众舞姬中脱颖而出。她的动作行云流水,犹如疾风过境后的层层涟漪,令人流连忘返。
如果在平常,阴嫚会赞叹舞姬技艺高超,但此时她的注意力全被舞姬手中的剑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