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九龄也要前去忙碌修路的事情,他得知后,眉头下意识微蹙,问前来禀报的眉豆:“可请了郎中?”
眉豆道:“徐媪煎了娘子惯常吃的药,婢子听说娘子平常身子不好时,就是吃这个方子。”
张九龄脸色一沉,怒斥道:“胡闹!”
眉豆被张九龄突发的怒火吓得低下了头,谭昭昭见状,忙让她退下,温声劝道:“大郎先别生气,我们且先去正院瞧瞧。”
张九龄只能按耐住怒意,点了点头,两人一起朝正院走去。
刚过了大年初五,十五过后,年才算过完,桃符春帖春皤,处处透着过年时的喜庆。
张九龄沉默着,谭昭昭感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冷意,侧头打量着他,欲言又止。
昨夜从韶州府回来,他到底与卢氏说了些什么?
“昭昭怎地了?”张九龄声音低低,问道。
谭昭昭沉吟了下,将心里所想问了出来:“过年这些时日忙碌,阿家说不定是受了累,着了凉,一时身子不好。要不就是心情起起落落,一下病倒了。”
张九龄迎着她的目光,牵住她的手握了握,道:“昭昭,我同阿娘说,贵人们皆这般,捧高踩低处处可见,若是觉着不舒服,感到不自在,以后就称自己身子不舒服,留在家中不出门就是。”
谭昭昭听得无语,张九龄的话虽是事实,卢氏本就一肚皮火气,听后还不得火上
浇油。
张九龄道:“劝说无用,只能告诉阿娘这些。我无法改变他人的想法,只能多劝着些她。”
谭昭昭道:“我知道大郎的一片苦心,阿家正在气头上,你该顺着她的话说,安抚她,而非不让她出门。”
张九龄懊恼地道:“我知道该如何说,偏生我也累,且我们就要离开,这次说了,下次还是如此。并非是看脸色的问题,杨夫人也并非趾高气扬之人,而是阿娘自身的原因。出去交际,与人搭不上话,说不到一处去。见识是一回事,还得看自己的悟性,落落大方与人交往,就算是来自乡野,大字不识的妇人,也没人会故意刁难。”
谭昭昭不知该如何劝说了,卢氏已经这一把年纪,想要改何其难。
张九龄懊恼地道:“身子不好,就请郎中来诊治,何种病,有对症的药方,自己煎药服用,却不去请郎中,又不是三岁小儿,听上去就像是在赌气。要是真正吃坏了身子,那该如何是好?你我是晚辈,长辈生病,如何能不在跟前伺疾?在你我皆要出门的时机,要是传出去,我是因着朝廷公务,昭昭却要受到指责。”
谭昭昭也犯起了愁,世道规矩如此,她一个人想要抵抗,口水得将她淹没了。
正院里,卢氏斜靠在塌几上,看上去精神恹恹。
小卢氏张大娘子戚宜芬都围在卢氏身边,徐媪忙着在拧热帕子,旁边的食案上放着一碗热腾腾
的药。
两人上前请安,卢氏朝他们看来,有气无力地道:“你们来作甚,我不过是些小小的头疼发热罢了,哪值得这般大动干戈。”
谭昭昭听卢氏声音正常,就是脸色难看了点,并未瞧见发热的迹象,心情微松。
张九龄道:“你们且先下去吧,我们留下来伺候就是。”
小卢氏等几人见张九龄神色严肃,犹豫着退了出屋。
张九龄对徐媪道:“将药也端出去。”
徐媪迟疑着不动,张九龄眼神微冷,她赶紧垂下头,上前端走了药。
卢氏一下要哭不哭,道:“大郎这是要作甚?”
张九龄不做声,上前伸手覆在卢氏的额头上,她挣扎了下,怔怔看着他不知所措。
没一会,张九龄收回了手,道:“阿娘没起热,身子还有何处不舒适?”
卢氏生气地道:“我周身都不舒适!”
张九龄道:“阿娘放心,我们都留下来伺候,直到阿娘身子痊愈为止。”
谭昭昭霎时想笑,眼观鼻鼻观心只管听着。
卢氏一下急了,道:“让九娘留下来就是,你领了朝廷的差使,如何能耽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