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贺先生、胖老板两人皆是恭敬地行礼:“教主,墨执事。”
李玄霆略微一点头,走到桌边大马金刀地坐下,道:“老贺老段,你们今日有大功,寻常的金银之物你们总嫌没用,恰好我最近得了一块极北寒地的万年冰玉,我已让人连夜做成玉枕,明日就给你们送来,对增长内功的修为极为有益。”
两人一惊,教主赏赐属下向来豪爽大方,什么金银珠玉、名剑宝马,他都从不吝惜,可这万年冰玉却绝非等闲的宝物可比,凡是能助长内功修为的东西,都极为珍贵,这冰玉更是来自千里之外的极北之地,即便有再多的钱,恐怕也买不到。
两人不约而同地暗自庆幸起来,天下之大,小少爷竟然就让他们撞见了,解了教主的心头大事,也无怪万年冰玉都说赏就赏。
李玄霆一进屋,就看见了瘫倒在地上的戚明雪,戚明雪和那双锋利的眼眸对上,不由得咬紧了银牙。
七年之前,追杀李玄霆的行动,她也亲身参与,当时李玄霆身上分明被她扎了好几个透明窟窿,现在却居高临下地出现在自己眼前——
难不成我在做梦?又或者当初杀的只是李玄霆的替身?
戚明雪想掐自己一下,可手臂酸软无力,根本抬不起来。
“你不是在做梦,丫头。”李玄霆看穿了她眼神里的难以置信,耐心地替她排疑解惑,“七年了,咱们上次见面,还是你死我亡的,哪比得上现在,一片其乐融融,你说是不是?”
但凡戚明雪身上有力气能提剑,她也一定会把明晃晃的剑刃抵在眼前这人脖子上,由不得他在这装神弄鬼地废话。
不过李玄霆今天的注意力显然不在她身上,也没兴趣听她说话。
“好端端的举着个烛台干什么?烛台是用来点蜡烛的,多大的人了,还这么贪玩。”李玄霆终于转向了仍旧站在门边,脸上表情仿佛见了鬼的李延竹,桀骜锐利的面容上竟多出了几分慈爱,“过来一点,别离你爹那么远。”
李延竹目不转睛地看着坐在桌边的人,在心里默念了三次“你爹在这里”,手一松,烛台掉在地上,滚了几滚才停住。
“这就是了。”李玄霆朝他微微一笑,他周身狷狂凛冽的气势被这一笑冲淡了些,容貌竟与李延竹有五分相似,只不过李延竹多了些来自他母亲的婉约秀丽,中和了那份过多的霸道,显得俊中带了三分俏。
贺先生道:“方才我们二人有些莽撞,对少爷用了一枚‘梅花钉’,现下还没来得及给少爷上药……”
李玄霆挥挥手,“你们也是事急从权,不必自责。‘梅花钉’的效果半个时辰就会消退,不过你现在应该还有些头疼吧?来,把衣服脱了,我给你把解药敷上。”
一听到“把衣服脱了”,联系到刚才“色狼禽兽干爹教主”的事,李延竹就不由自主想歪了,后背有点发毛,虽然显然是他想多了,但还是忍不住把衣领紧了紧,面无表情。
李玄霆看着他,没说话,屋里光线有些暗,将他的半张脸浸在阴影里。半晌,他笑着叹了口气,说道:“有什么好害怕的?……罢了,你若不愿意,一会儿再上药也不迟。我知道你这些年在柔云派受了大委屈,是为父对不住你,偏偏这小丫头来得及时,连柔云派现在的掌门也是她的师弟,为父今日将她交你任意处置,给你解气,你看如何?”
别的不说,李延竹觉得自己不算个笨嘴拙舌的人,可嘴上的功夫竟然赶不上眼前这老贼的一半——您老人家还真会祸水东引啊,把我送到柔云派的罪魁祸首您自己不清楚么,怎么罪名就落到大师伯头上了?早就听说当初大师伯杀红了眼,亲手在你身上捅了一大堆窟窿,给我解气,我看您这是给自己报仇吧?
退一步讲,这冷脸老女人他确实讨厌,柔云派从上到下没有他不讨厌的,可就算要报复,仗势欺人也是没滋没味,更何况仗的还是这个表面上自称“你爹”实际上冷血无情根本不把你当儿子的老贼的势。
如果不是人死还能复生,那么李玄霆耍了些鬼蜮技俩逃过了当年柔云派的追杀,这便是显而易见的事实。不过为什么还要费力来认他这个早就抛在脑后的便宜儿子,李延竹就想不通了。
但眼下李玄霆“认子心切”,和他撕破脸半点好处都没有,思来想去,李延竹觉得自己必须重拾在柔云派锻炼出的那一套阳奉阴违的本事,暗暗深吸了口气,心中大喊“老子是你爹”好让自己平衡一点,僵硬地笑了笑,捏着鼻子说道:“爹,我没意见,随您处置。”
李玄霆似乎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好,好儿子——你现在头很疼吧?这都是梅花钉之毒的副效,把上衣脱了,为父给你敷上解药,很快就好了。”
旁边的两个属下早已递过来药膏,李延竹犹豫了一瞬,被这瓷做的父子情深肉麻了一脸,心说老子倒要看看你这以假乱真的慈父嘴脸能坚持到几时。他三下五除二脱掉上衣,走到桌边,在李玄霆身边一坐,眼睛看向地面,余光刚想偷偷打量李玄霆的神色,却和墙边戚明雪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李延竹目光不自然地上移盯着天花板,无声地骂了个脏字,心道大师伯你能别用这种过于直白的眼神看我吗,这满屋子的人就你自己占了便宜了。
少年体魄看起来还算结实,宽肩,劲腰,肌肤紧绷,虽然单薄青涩了些,但想必也是在柔云派没吃好的缘故,李玄霆看得十分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