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明雪点头,对这个话题失去了兴趣,道:“这是厨娘给你煮的面,赶快吃吧。”
李延竹身上的温度比之前退了一些,但仍旧没什么食欲,还腰酸背痛,嘴里隐隐发苦,可能是睡着的时候有人喂他喝了药,肯定是墨悲喂的,他拿起筷子道:“墨大哥他们呢?我还没谢谢他呢。”
戚明雪以为他说的是先前墨悲救他们出来,便道:“在旁边的屋子,你吃完药再去。”
李延竹应了一声,吸了一口面条就放下了筷子,大约是觉得气氛挺合适,终于开始长吁短叹:“你说我怎么泡个冷水澡就发烧了,不至于吧,你一个女孩子都好好的……不说了,我这喉咙现在像刀割一样,不能说话……唉为什么发个烧还会腿疼啊,不止腿疼全身都疼,牙都疼,大师伯你能不能给我捶捶后背?别的地方我都能够到后背我自己够不到啊……最好再给我揉揉肩膀,力道别太大。”
戚明雪脸黑了,咬牙切齿:“够不到就自己切下来再捶!吃饭!”
李延竹哆嗦了一下,不敢再看大师伯脸上“捶你奶奶”那四个墨黑的大字,忙不迭低头吃饭了。
戚明雪看着他吃,“味道怎么样?”
不瞒大师伯,这是李延竹吃过的最难吃的面条了,没有之一,也不知道是不是发烧没胃口的原因,他总觉得这面条没加盐。反正现在就算让他回柔云派,吃柴房老头丢过来的发霉馒头,他都心甘情愿地滚回去吃。
不过大师伯盯着,还是不敢不瞒,他抻着脖子努力咽下一口,硬生生把生无可恋装成了狼吞虎咽,“好吃,特别好吃,要不大师伯你也来尝尝?”
戚明雪摇头,想让他多吃一些,“我吃过了。”
她还要去厨房看着药,见李延竹开始吃饭便起身出去了。
大师伯一出门,李延竹顿时感觉整间屋子一轻,心情大为舒畅,扔下筷子,开始研究起桌上的花灯来。
花灯这东西他熟悉——前几天在孟家还作过妖。
不过这盏灯看起来比较普通,四周画着再寻常不过的山水花鸟,唯一不同的地方就在于灯里面放了一张纸和一团红线,据大师伯刚才说的,大概是可以写下祝福的话,系上红线祈福。
一旁的茶几上放着笔墨,他无所事事,拿起笔在嘴里叼着想了一会儿,“构思”好了“祝福的话”,然后果断下笔,洋洋洒洒写了一大篇,满怀成就感地端详着自己的大作,吹干墨迹,折好放回灯里,又把红线系在灯下,正准备到院子里挂起来,房门再次被人推开了。
怎么还虚晃一招突击呢?李延竹一骨碌回了原来的座位抄起筷子,往嘴里塞了一大口难以下咽的面条,含混不清地发牢骚:“师伯,你怎么又回……杨前辈?”
杨远山进了屋,把头探出门口左右望了望,迅速转身合上了门。
一看见李延竹,他赶忙收拾起一身的鬼鬼祟祟,整整袖子咳了一声,来到李延竹对面,搬张椅子坐下,气势汹汹地看着他。
既然不是大师伯,那就没必要装来装去了,李延竹勉为其难地把嘴里的面条咽下去,放下筷子,“杨前辈,有事啊?”
杨远山目光落到他面前那碗死气沉沉的面,眼神更复杂了。一想到雪丫头那冷冰冰的样子,竟然在厨房亲自煮面条,他就气不打一处来,而这小子居然还吃得一脸死里求生的模样——
他磨着牙,认真考虑了一下把这白眼狼扔进锻造炉里当柴禾的可行性。
“哼,”杨远山鼻孔出气,“没事我就不能来了吗?”
“能能能,当然能,您是长辈啊。”李延竹笑吟吟地说,浑身上下好像没脾气。
杨远山胡子一翘,还没点火就自己着了,“你说我倚老卖老?小兔崽子,你你你……”
他气得不轻,幸亏及时想起了自己的正事,好不容易抚着胸口捋顺了气,在屋里来回踱了半晌,才勉强让自己能平心静气地和这小兔崽子说话:“小子,我问你几件事,你最好老实说。你今年多大,生辰是哪天?”
这老头真赖着不走,李延竹也没法把他乱棍赶出去,第一次期盼大师伯赶快出现,心里翻了一万个白眼,强逼着自己用乐呵呵的语气回答他这莫名其妙的问题:“我十八,生辰是腊月初七,前辈。”
“十八,腊月初七……”杨远山喃喃自语念念有词,“差了七岁,差得是有点大。水命,缺木,雪丫头是木命,缺水,倒还挺合适……”
李延竹刚开始满头雾水,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不是,您老人家这是合八字呢?
跟谁合八字也不能跟大师伯啊!
他吓得不轻,及时制止:“哎不是,您这……”
“别老那么多话,就不能稳重点!”杨远山狠狠瞪他一眼,又踱了几步,“那你再说说,你父母都是干什么的,家里有几口人?”
又开始查户了,李延竹简直气急败坏,要不是腰酸腿疼早就跳起来了,“不是,杨前辈,这是误会,您怎么就是不信呢!我我我跟大师伯真的什么事都没有,大师伯她都亲口解释了,我发誓行不行,李延竹绝对没有对大师伯做出一件不该做的事,我说的要是假的,柔云派喻掌门被天打雷劈……”
杨远山脸涨得通红,整个人都变成了滚滚的乌云,恨不得塞进李延竹那张振振有词的嘴里,“你到底能不能安静一会儿?话多的男人就没几个靠谱的!”
他竭尽全力才压住了冲到胸口的气,想起厨房里戚明雪笨手笨脚擀面条的场景,又是一阵七窍生烟,“是不是误会都没用!你自己招惹的,就得自己收拾!你说,你爹娘是干什么的?你爹是什么教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