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婴看向她夫君,他却不说话了,他知道玄离不是好人,可他此刻却不说话了,两行清泪落下,姜婴嘲讽一笑,原来那时是装出来的怜惜不忍啊,可装成那样,又有何用意呢?
那女子见男子不说话,眼眸一转,说起其他,“我不信你们之间无情意,听闻她去天宫的条件是求神君善待于你呢,你所住宅院,所用钱财,甚至所改运道,都是因她之深情,你心上竟能一点不惦念?”
对啊,姜婴再看向她夫君,哪怕不论情,单论感激,此人也不该如此绝情,毕竟她非自愿,而且助他良多。
可她注定要失望,只见她那好夫君搂住女子小腰,“是得谢她,若非她,我如今还穷困潦倒不得志呢,多亏有她,我呀,升官发财去糟糠,糟糠还对我情根深种,哪怕做了神君侍妾,还记着给我谋了这些好处,否则,我怎能如此顺利?”
院中他们一同种下的树被移植过来,姜婴看着地面上被树冠遮挡琐碎的日光,不知在想什么,那男子也看树木,和那女子香了一下,指着树道,“这树,日后就是我们孩儿寻姜婴讨要好处的工具,虽她非自愿,可总是她对不住我,以她之愧疚,荫我之儿孙,也算她和我赎罪,不过我如今倒是庆幸她被神君看中,否则我怎能娶你回来,伺候我?嗯?”
那女子又娇笑一声,满是算计道,“我和你说,这关系不能断,正如你所言,虽她非自愿,可总是她对不住你,你占了上风,便该多给咱们要些好处,咱们呀,既占着理,又得了利,这才是最好的。”
那男子十分赞同,“正是如此,我又没什么损失,连个好脸也不必给她,她自知不干净对不住我,自会掏心掏肺付出,我们享利更高高在上,如此好事,天下难寻。”
姜婴身子摇摇欲坠,突然往院墙处撞去。
陆理用法术拦住她,不曾说话,带她离开。
至云端,陆理放出姜婴,她又要往云下跳,仍被拦住,灵力成绳束住自绝之人。
陆理不解,“你为何要自我了断?”
姜婴泪如雨下,“妾已是残花败柳之身,更无归处牵挂,所以不恋尘世。”
陆理站在云上往下看,这跳下去别说尸骨,魂都得震散,什么残花败柳?不过世俗约束罢了,更何况非她所愿,为何要责怪自己?
而且若有男人就会变脏,没男人就是干净,那这个变量不是男人吗?按这种评判标准,脏的是谁岂不显而易见?自相矛盾的万恶封建男权。
此时,陆理疑惑,“你的归处牵挂从不包括你自己吗?”
姜婴猛得抬头,陆理看了一场情意两端,只觉可笑,她自生来没这根筋,可真是万幸,“你先是你,姜婴,然后才是谁的妻子,谁的侍妾,这些外在的身份当然可以随时变动,可你的立身之本、归处牵挂该是你自己才是。”
“我也不知何为残花败柳?若按数量来算的话,那这世间男子岂不大多残花败柳?天君,一双玉璧千人枕,最残破不过,魔君,一点朱唇万人尝,早枯败该死,人间帝王,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个个脏得不能再脏,我看他们倒是活得都挺好,死了也没受罪。”
心中有什么呼之欲出,姜婴剧烈颤抖起来,她看陆理,清泪落下,嘴巴张张合合,却什么都没说出口。
并不需要她的回答,陆理还在继续说,问出最初的疑问,“你这两个男人,一个利用你,一个强迫你,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要做的,不该是放弃他们,更爱自己吗?为何要自我了断?”
姜婴终于不再挣扎着要跳云,她哭着开口,“仙子,从无人告诉我要爱自己,自小,我只知我要靠父亲靠兄弟靠夫君,而我要做的,便是恭敬顺从,守住我的贞洁,他们便会护着我。”
陆理解开困住她的灵力绳,“笑话,若你守住贞洁,他们就会护着你,被迫失了贞洁,他们便要放弃你,你自己说,他们把你当人看了吗?‘被迫’二字,代表的是你的痛苦与煎熬,可在他们眼中,只看到你失去贞洁这个结果。”
姜婴缩成一团瑟瑟发抖,陆理却没停下,“结果重要,过程不重要,也就是说贞洁重要,你不重要,贞洁是什么?是娘家的脸面,婆家的牌坊,他们的治家有成,独独于你而言,是枷锁是苦难是放弃你的理由。所以从没什么护着你之说,贞洁不过是借口,你从不被他们放在心上,本就可以随意抛弃,这才是根本原因。”
一切被剖开,血淋淋地展现在姜婴面前,当真从无怀疑吗?也不是,只是怀疑无用,只能暗道自己多想,留着活下去的念想,姜婴虚弱抬头,远处一缕朝霞,正飞舞而过,映着她面前的陆理都闪着金光。
闪着金光的陆理再出口却带着魔鬼般的蛊惑,“你不想报复吗?他们一个强迫你,违背你的意愿;一个利用你,蔑视你的苦痛,甚至以此为诱饵,为自己谋取私利。最后的希望破灭的那一刻,你不想报复吗?让强迫你的人再无强迫旁人的能力,让嘲讽你的人失去从你这里得到的一切。”
她突然唤一声名字,“姜婴,你想不想?”
这声姜婴,像是对灵魂的提点,想不想,当然是想的,陆理描绘的画面实在太过畅快,姜婴不由点头,又很快摇头,如此几次,最终她看向陆理,“还请仙子指点我,我该如何做,才能做到呢?”
陆理递给她一支香一把刀一粒药丸,“此香可使人神陷入沉睡,这粒药丸是解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