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枕砚却隐隐觉得不对,公子向来不是个会逾矩的人,他分寸有度,更不是个会冲动的人,但他却不知道怎么开口问,只是神色复杂的跟在沈长清身后回了居所。
沈长清坐在案桌旁,手里的书卷却久久未翻一页,他仔细的回想着方才的琴音,一股莫名的熟悉感,以及那琴音竟让他觉得恍如隔世的错觉!
“公子,可是有什么不妥?”姜枕砚鲜少见沈长清这副思绪变了又变的模样,忍不住问道。
沈长清倒没瞒着,掖了掖衫角道:“哦~那倒没有,只是那后院中起了一阵琴声,颇有些好奇。”
姜枕砚这才松了口气,调侃道:“对方要知道公子还未见那人的庐山真面目,便被他的音律折服,那岂不是我们先一步,落了下风……”沈长清无语,他何时又说被折服了!
姜枕砚顿了一下,小声道嘀咕道:“且不知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公子切不能被那厮的琴技迷惑!”姜枕砚满脸认真的挑拨到。
沈长清失笑,清浅的笑声不绝于耳:“你师父是位能人,教出你这么个心眼子!”
沈长清好笑的摇摇头,给他吃了颗定心丸:“放心,我自有分寸。”
姜枕砚看了眼沈长清,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解释道:“我向来敬重公子,若不是阿离姑娘说你是位惜才之人,我自然也不会担心。”
“这位白鹤居士,真倒是真的想见上一见的。”沈长清想着,眸色微深,又继续道:“这白鹤若是善辈,我欣赏其琴技岂不正常,若是歹人,我自然也不会私心。”
目前还四面楚歌,且不想这些东西。
姜枕砚嘿嘿一笑,一双桃花眼又成了弯月状:“我当然知道公子铁面无私,我这不就随口一说嘛。”
“少拍马屁,行了,见机行事。”沈长清眼神朝门那边斜了一眼,直接下了逐客令。
姜枕砚见马屁拍到了马腿上,随即撇撇嘴十分不情愿的出了沈长清的房门。
将计就计(上)
暗室中,女子半躺在在铺了暖软兽皮的榻上,闭目养神,身侧的侍女小心翼翼的为她捏着腿。
“主子,这是今日的丹药。”一名黑衣人呈上一个精致的木雕小盒,侍女停了动作,轻轻将去将那精致的盒子打开来,一粒暗红的药丸静静躺在盒中。
侍女面色变得苍白,压制着恐惧,颤抖着收回了手,不自觉的又抬眼瞧了瞧那枚药丸,那药丸散着诡异的光,仿佛一粒索命丹,婢女迅速低下头,再不敢看一眼。
查毕,卧榻的兰亭敷衍的摆手道:“给阁主送去吧。”她揉了揉太阳穴,似乎有些不适,身侧的侍女如释重负般将药盒关上,继续回头低眉顺眼的给她捏着腿。
“主子今夜便能收网了,你看……”方才的黑衣人摆手,那端着药盒的手下便乖乖退到了一边。
兰亭一听,那双冷淡的眸中闪过一丝趣味:“嗯,不要惊动了阁主。”她一顿,又开口道:“那位长清公子,也一并带来送到我这儿。”
那手下心中了然,倒也规规矩矩说了声“是”,便退了下去。
“你也退下吧。”兰亭懒懒看了那婢女一眼,她便低眉顺眼的应了声是才退了出去。
兰亭只感觉浑身如蚁啃食,此番屏退了下人,便愈发觉得难受,她扶着榻沿起身,焦急的往身后的暗室里走。
她颤抖着按下一枚机关,只见石门移开,她迅速走了进去,脚下踉跄,几欲摔倒,平日的娴静没有了,反而多了几分狼狈。
暗道的尽头竟然是几个玄铁笼,里头关押着不少男女,身形干瘪,若不是人的模样,还以为是给骷髅白骨披了人皮!
那些男女看见不远处那头顶长出四只尖角的女子,皆是连连后退,嘶哑的叫声如同破烂的风筝,已经失了作用!
兰亭此刻已经完全变了样,她抬手玄铁笼哐嘡一声便打开来,她的手一把捏上一名女子的脖颈,将她拉出牢门!
随后当着众人的面一口咬上了那女子细细的脖颈,鲜血喷涌,那少女的头颅如同一朵鲜花重重从枝头落下,摔落在地上滚出去一段距离停下,那人头的面容上还带着诡异的抽搐!
牢笼中尖叫声此起彼伏,众人哀嚎大哭,有的已经被吓的失禁,整个牢笼中散发着一股子骚臭味儿!
但,没有人在乎,眼前的一切足以让他们忘记一切,有的已经变得疯疯癫癫,来的久一点的人大多变得麻木,就一动不动的靠在笼壁上目光涣散,但他们身体的颤抖却还是藏不住的恐惧!
咀嚼的声音不断的传入众人的耳朵,牢笼里的人已经溃不成军,哀嚎声四起,嘶哑破旧的声音如轰隆的雷声沉重而无力!
待兰亭在起身,她已经恢复了先前的女子面容,只是嘴角衣襟上艳红的鲜血恐怖而妖异,如同一只十恶不赦的恶鬼,恐怖如斯!
她眼中恢复了神色,不再看那牢笼中人,便转身出了暗阁。
那堆血骨后面,堆满了小山一样的人骨,有的看起来已经死了许久,要不是地上还有一堆血淋淋的骨架,众人都以为自己得了失心疯得了癔症!
众人抱成一团,互相从对方身上吸取着温暖,都想要得到一些温暖,证明自己还活着!
这绝望的夜,被头顶粗糙的土石挡住,这里竟然连一丝月光也看不见,他们仿佛被遗忘,任他们如何祈祷,仙人也不会降临。
而那堆带血的白骨却是近在眼前,就那么凌乱的丢在地上,仿佛被遗忘的他们,日后也只能成为那堆白骨中的一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