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么名字?”祁憬笙问道。
乞丐摇头,如实道:“我也不知。”
“我没有名字。”
祁憬笙十分尴尬,只得拿自我介绍来掩饰:“在下祁憬笙,单字凌,你平日唤我祁凌就好。”
“这位是我师尊,方才也同你说过了。”
话音一顿,他看向惊秋,双眼一弯:“这位是惊秋仙尊,也是我的小师叔,你若是以后不走,没准能当他的徒弟呢。”
范卿洲身子一顿,目光落到了祁憬笙笑盈盈的脸上。
“师尊,你说是吧?”祁憬笙不要命的上来问他。
屋内寂静片刻,范卿洲薄唇相碰,只听他一字一句:“不是。”
说完,他又淡漠的将视线从祁憬笙脸上移开。
“你看,师尊都…”祁憬笙要激励那乞丐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便反应过来,茫然的将脸转了回来,“啊?”
“不是。”范卿洲大概是被压抑的久了,这会儿又打击了他一遍。
不过这倒是符合余不霁的性子。
祁憬笙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又怎么惹着师尊了,但他十分会开导自己以及转移话题。
“你要不自己想个名字?或者我们帮你想一个,不然这日后寻你也不方便。”
乞丐点头,应了祁憬笙:“你们取便好。”
“你想要这名字有什么寓意啊?”祁憬笙思量半天,又补充道,“或者你出生时是什么天儿?按这个取也好。”
乞丐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话,只嗓音沙哑着道:“随你心意便好。”
祁憬笙不赞同他的话:“你的名字怎么能光随别人的心意?”
“平日里只有你们唤这名字,随我心意有何用,我又不唤。”
祁憬笙被这话怼了个心服口服,虽然听起来怪怪的,但他说得好有道理。
“师尊有何高见?”祁憬笙实在取不了名,他起名简直可以用四分五裂来形容,每个字都搭不到一块。
他身边唯一能听得过去的东西是范卿洲送他的辞宁剑,那剑名还是范卿洲取得。
但如今的祁憬笙可没有范卿洲送他的剑,也就是说他连唯一听得过去的东西都没有了。
“没有。”范卿洲干脆利落道。
要他给上一世捅了自己一剑的人取名字,祁憬笙还真是不停在他面前提醒着他自己是如何死的。
祁憬笙或许是习惯了,在他说完没有后就屁颠屁颠的缠着惊秋问东问西。
最终在祁憬笙的坚持努力下,总算决定出了那乞丐的名字——阿俞,意为浴火重生,脱胎换骨。
一行人风风火火的来,又浩浩荡荡的走了回去,出去前祁憬笙还贴心的告诉阿俞有事便去隔壁弟子房里寻他。
范卿洲总算是得了空,但这会儿春敕阁里的人是最多的,他便没按照原有计划进行,而是选择了先回了长宁殿里休息,顺便整理些余不霁平日爱去的地方作为下个目的地——
“何人在此?”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引起了范卿洲的注意,听声音像是有人潜进了长宁殿。
至于为什么范卿洲不觉得是有什么猫猫狗狗之类的动物误闯了进来,则是因为长宁殿内设有结界,而这结界防的就是这群猫猫狗狗误闯——
余不霁不光有洁疾,且对小动物的毛发过敏,有回他跟余不霁路上遇到只流浪狗,他便顺手喂了那流浪狗一些吃食,结果这流浪狗像是耍无赖似的,跟着他俩不走了。
流浪狗跟了一道,余不霁打了一道喷嚏,更致命的是这流浪狗还扑到了余不霁身上,余不霁被流浪狗接触的地方都起了些红疹子。
自那之后范卿洲才算见识到余不霁对这些猫猫狗狗有多么排斥——当然,不是说余不霁有多嫌恶它们,而是余不霁真的接触不了。
“…抱歉,我是想寻祁凌公子的,但一时走岔了路,打搅时序仙尊了。”阿俞从遮挡着的屏风后走出,那双含情眼轻轻朝他望去,澄澈见底的眸子中充斥着满满的歉意,不似装得。
“是么,外头不是有牌子写着长宁殿么。”范卿洲单手撑着脑袋,偏头抬眼看向他。
这阿俞被打成那般惨样,若真手无缚鸡之力恐怕现在是下不了地的。
阿俞声音极轻,像是谁咄咄逼人欺负了他似的:“我没上过学堂,不识字。”
但这只有他与范卿洲两人,他即便再可怜也不会有人因此怜惜他。
范卿洲如常问道:“我记得你方才唤出了惊秋的名讳,你们可是旧相识?”
这人能叫出自己的名讳,自然不是什么等闲之辈,保不齐是早就做了一手准备,在祁憬笙那卖惨装可怜,将祁憬笙糊弄过去了。
这么想倒是能解释为何祁憬笙方才那般急切的要拽着自己去散心了,这哪里是散心,分明是急着给他演了一出苦肉计,寻个正当理由将他带回来。
阿俞低垂眉眼,单薄的身子像是风一吹就能刮倒似的,他淡声道:“惊秋仙尊曾在除妖时救过我。”
这话还真是滴水不漏,范卿洲除妖时的确救过不少人,以至于他也没法反驳这阿俞的话。
“哒”一声,指腹轻触到木桌上,发出闷响,范卿洲起身,走到阿俞身前,阿俞因为长时间营养不良,个子也比他矮了一截,光从气势上看便是输给了他。
“阿俞。”他轻唤了一声,余不霁的声音与他的声音不大相同,余不霁的声音偏凉薄,叫人听着不寒而栗。
阿俞听见了范卿洲唤他,下意识抬眸,明亮的双眸与他视线交叠,阿俞的身形本就偏小,此刻又抬着张惨白的小脸看着他,不由得让人心生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