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幼时他不记事,无法为父母报仇,难道如今他记事了,还他要看着凶手逍遥法外吗?!
“就是啊,这人也太不讲理了,我还当檀贺宫来的人是什么好人,如今一看也不过是个包庇同门的恶人罢了。”
“什么恶“人”啊,你不知道吗,他身上可有一半妖的血,他娘是妖!”有个弟子刻意咬重了妖字,语调讥讽不屑。
“半人半妖?他是范卿洲?”接话的弟子明显怔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号称心善又正直的兰玉君子范卿洲居然就是眼前这位公然包庇同门的小公子。
范卿洲听着这些闲言碎语,倒不觉得自己这一半的妖族血脉丢人,只是他觉得他有些对不住他娘,分明不曾干过伤天害理之事,却在死后还要受他牵连,被人妄议。
“妖又如何?”离丞仙尊在范卿洲身后,一只手搭在了范卿洲的肩上,似乎是在无声安抚他。
“人会入魔,妖便也有不伤人的好妖,诸位如此妄下定论,是想范仙友回檀贺宫后同掌门传话,将此事一字不落的——”
徐万臻冷不丁的打断了他的话,眼神冰冷的扫向了他:“离丞仙尊何时与惊秋这般相熟了?”
“一见如故。”
离丞仙尊唇角微勾,双眸却不带一丝笑意,将问题一语带过后目光落到了曲南徵的手上。
“曲小公子的手伤又严重了。”
曲南徵冷哼一声,朝他翻了个白眼:“用不着你在这假模假样…”
“曲南徵。”徐万臻淡声唤了他一句,他便知徐万臻这是要他收敛些,故而只能忍着怒气不再发作。
“还请离丞仙尊为小徒仔细瞧瞧,此伤,何解。”
徐万臻凌厉的目光落到离丞仙尊身上,离丞仙尊却恍若未觉,皮笑肉不笑的应了下来:“分内之事,何须徐掌门谈“请”?”
这古怪的气氛持续着,周遭的弟子静了下来,都不太敢在这时出声。
离丞仙尊将曲南徵的手攥在手中,下一刻,曲南徵便骤然吐出一口鲜血——!
“曲师兄!”
有跟曲南徵关系不错的小弟子一时关心,竟脱口而出,唤了他一句。
“不必忧心,我只是为曲小公子疏通经脉。”离丞仙尊顺着那小弟子的声音看过去,淡声交代了一句无关痛痒的话当做解释。
但话虽如此,明眼人却都瞧得出,这离丞仙尊就是在蓄意报复!
那么多疏通经脉的法子他都不使,偏偏要用这么个让曲南徵狼狈的法子来疏通经脉,这不就是因为方才徐万臻没给他面子,他一时生气,干脆也不给徐万臻面子。
当着徐万臻的面伤了他这位宝贝疙瘩。
但徐万臻又不能说他什么,毕竟他是真的在为曲南徵疏通经脉。
曲南徵脸色煞白,但手上的伤的确好了不少,至少没像开始那般抖得那么厉害。
只是下一刻曲南徵就毫无征兆的向后倾倒,徐万臻难得动身,将他护在怀里,但如此拖着曲南徵,他不大舒坦,便干脆将人拦腰抱起,走前他定定看了离丞仙尊片刻。
“离丞仙尊今日之恩,本尊替他谨记于心,日后定会叫他登门拜谢。”徐万臻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只是离丞仙尊却依旧云淡风轻,甚至勾起唇,微微仰起头,回了徐万臻一句。
“那在下便等着曲小公子的谢礼。”
“憬笙?”范卿洲轻拍了拍窝在自己怀里的漂亮小鸟,小鸟抬起头,圆滚滚的脑袋蹭了蹭他的手。
范卿洲叹了口气,又问他:“可有受伤?”
小鸟扭头,拔下了自个儿的一根尾羽,用嘴叼着那根尾羽,在他手上写道:“未曾,小师叔不必忧心。”
范卿洲松了口气,将手搭在锁妖链上,正要为他松绑,徐万臻便又风尘仆仆的赶了回来,恰好在他伸手的刹那将锁妖链的一端夺了过来。
祁憬笙被锁妖链勒得下意识挣扎,两个翅膀颤抖着,却还叫不出声。
“徐掌门这是何意?”范卿洲不得不松手,祁憬笙挣扎的更厉害了,似乎是在错愕,不愿相信范卿洲居然将他如此轻易的交了出去。
徐万臻言简意赅:“事情还未水落石出前,便只能委屈祁小友在地牢里待上些时日了。”
范卿洲正要张口据理力争,离丞仙尊便先一步打断了他的话:“掌门所言极是,只是若不让我们仔细瞧瞧徐之言的尸身,恐怕即便查出了什么,也难以令人信服。”
范卿洲不大赞同的看向离丞仙尊,但总归没有开口驳了他的面子。
他也知离丞仙尊此举并非是针对祁憬笙。
毕竟只有他们信祁憬笙不曾杀人,但在徐万臻的角度来看,若真是祁憬笙杀了自己门下弟子,他还窝囊废一般不将祁憬笙管控在自己手里,那岂不成了放虎归山。
扪心自问,若是旁人遇到此事,难保不会出此下策,故而徐万臻此举也是情理之中。
但他是祁憬笙的师叔,如今却只能看着祁憬笙平白遭人诬陷,实在是良心难安。
只是事到如今,他也只能顺着徐万臻所言,还祁憬笙一个公道,不然即便他强行把祁憬笙带走,也定然会遭到围堵,甚至极有可能,徐万臻就是在等他们做出些不忠不义之事。
他不能落入此等圈套,不管是为了祁憬笙,还是为了查清灭门一事,他都不能意气用事。
范卿洲看着被人粗暴栓起来的祁憬笙指骨微微攥紧。
“等等。”
他忽然开口,走到了拴着祁憬笙的弟子身前,深吸了一口气,轻声说:“他如今还不是罪人,诸位如此待他,恐怕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