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珩听得见,自己愈发急促的呼吸声。
拿东西执笔,极有兴味地点了点,却没有伤到赵珩分毫。
只在赵珩的眼睑处,划了一道艳红。
恶鬼欣赏着这张脸。
明明是俊美凌厉、不可一世的模样,现在却动弹不得,任由自己把玩。
眼下绯色,如同一道新伤,又似痛悔至极淌下的血泪,偏偏赵珩目光灼灼凝视着祂的方向,粲然的眼眸内怒火熊熊燃烧,美得触目惊心,毛骨悚然。
毛笔移开,复又落下。
这次落在他滚动的喉结上。
笔法轻柔无比,仿佛不是在拿笔写字,而是在为自己心爱之人上妆。
赵珩心中惊怒。
这种被恶鬼肆意玩弄又不能反抗的滋味太不好,令他很想,很想让这个东西魂飞魄散。
耳畔响起轻轻的笑声。
笔尖在肌肤游走,一字一顿,力图让赵珩感受得到每一个字。
粗糙的狼毫刮过肌肤,引得赵珩头皮发麻,朱砂冰凉黏腻,被拖拽着,留下道道痕迹。
我来,恶鬼缱绻万分地写道:杀你。
杀你。
一笔一笔地重复着,自上,而下。
被羞辱的怒火侵蚀着赵珩的理智,帝王的额角沁出道道汗珠。
即便是常服,解起来也太过复杂,没有耐性的恶鬼不愿在衣服上多费心神,于是衣带自中间断开,裂口整整齐齐,如被刀割。
在外人看来,这实在是再可怖不过的一幕。
书房内室明明除了帝王外再无旁人,他一动不动,然而毛笔在虚空停滞,游移,于帝王外露的脖颈上留下一道道暗红的血字。
世间最最尊贵之人却连反抗都无法,只有激烈起伏的胸口昭示着他犹有知觉。
诡异至极,又因为那过于轻柔旖旎的动作,而显出一种古怪的绮艳。
一滴汗滑入眼中,蛰得赵珩面颊轻轻一抽。
那笔也停了下。
鬼仿佛想问你很厌恶我吗?旋即又觉得自己自取其辱,冷笑了声,骤然用力。
疼。
赵珩小指抽搐了下,而后他骤然发现,自己竟然能动了。
帝王反手拔剑,寒刃出鞘,“锵——”
手腕迅速一转,刀刃狠狠刺向他面前的恶鬼!
他眼前一白,竟有个人影跪坐在他面前。
不是青面獠牙的恶鬼,白衣与黑发一同委地铺陈,竟是个分外沉静美丽的模样。
他眉眼清丽秀美,听到拔剑声响时稍稍抬眼,黑得发青的长睫微掀,露出一双亮若寒星般的眼睛。
是,二十岁时的姬循雅。
赵珩动作遽然顿住。
恶鬼趁此机会攥住他的手腕,不知按住了哪根筋脉,赵珩顿觉手臂疼麻无力。
“咣当!”刀刃坠地。
他被狠狠推倒在桌案上。
居高临下,那恶鬼精心装扮出的姿态立时变了。
出尘的气韵全然消失不见,余下的只有令人发冷的鬼气。
“阿珩,”恶鬼猩红的唇弯起,“我来取你……”冰冷的手指爱怜地捏起赵珩的下颌,“性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