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尹很是气闷,他还什么条件都没提呢,这些人倒好,先哭穷上了。
夏家主沉吟了好大一会儿,仿佛下了大决心一般,说道:“周大人,您能忧心百姓,的确是个难能可贵的好官,凤宁县有您在,是我们的福气。”
说着话音一转,“胡家主与夏家主所言却也是我等目前的现状。对于天灾,我们实在也是束手无策。不过周大人为百姓操心劳力,我等也不能不有所表示。我们夏家节衣缩食也要省出粮食来支持周大人,这样吧,我们夏家愿意捐粮两石,以资助父老乡亲。”
周尹闻言气不打一处来,这话夏家主也好意思说出口,两石粮食,这是打发叫花子呢。
没想到夏家主这话一出,另外两人也连连点头附和道:“夏家主真是大仁大义,我等实在是惭愧。不过夏家主如此,我等也不能落后,苦了自己也不能苦了乡亲们,我等便咬咬牙也省出两石粮食出来捐赠吧。”
“周大人,您可别嫌少,好歹也是我等省吃俭用才省下来的心意。”
“是啊是啊!……”
周大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被这些话堵得说不出话来。
沈沐看了一眼,笑道:“没想到三位世叔家中竟如此困难。拿出来这点米粮,恐怕你们一大家子人一顿都不够吃的吧?”
胡家主吹胡子瞪眼,生怕沈沐揭了老底,“小孩子懂什么?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要养活一家子可是不容易呢。”
“是的呢,你知道什么?你以为谁家都跟你沈家一样,简简单单就两房人。更何况你家二叔也不知道怎么了,还被你们给赶出沈家来,这下子岂不是更加不用多余开销了。”这话便是有些针锋相对之意了。
夏家主微微一笑,依旧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小娃子,你可不能拿你们沈家与我等相比,你们沈家人丁少,可比不得我们好几百口人要吃饭啊。”
沈沐心中暗自啐了一口,这群老狐狸,便是刀架在脖子上,想让他们松口出血怕也是不容易呢!
周尹明显也是想到了这一点,尽管心头恨不能将他们都搜刮个干净,可心底也知道是不可能的。
他们没有犯法,官府也拿他们没有办法。
想到今日的目的,周尹是忍了又忍,才清了清嗓子道:“我知道这灾情让大家日子都不好过。”
夏家主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周大人明察秋毫,能体谅草民的苦衷,草民实在是感激万分。”
周大人摇头道:“哎,话虽如此,可本官心中也犯难啊,你们几家就出这点粮食实在是半分作用也无啊。”
“周大人,我们实在是已经尽力了啊,多少总是我们的一点心意,就这些粮食捐纳出来,咱们家中恐怕也要节衣缩食好些天了。”陈家主叫苦不迭,就差没说自己也吃不上饭了。
“是啊,周大人。百姓的命是命,咱们可也是平民老百姓啊,不过是借着祖上的荣光,如今勉强能养活一大家子人而已,您总不能不顾我们的死活吧?”
“这个自然是不能不顾的。”周尹怎会不知道他们的心思,只能叹息道。
几人神色一喜,就要道谢,周尹话锋一转,“既然你们难以捐出更多的粮食,本官这里还有一个折中之法,不知可不可行。”
三人面面相觑,半晌后夏家主才拱拱手,“大人只管说来。”
周尹斟酌一番,然后说道:“据我所知,凤宁县城中的粮铺俱是诸位名下产业。如今粮价居高不下,很多百姓都买不起粮食,所以这粮价几位可否商量降低一些……”
周尹说出自己的目的,只是还未说完,几人已经是叫苦连天了。
“周大人明鉴,您是不知我等商贾买卖的难处啊。我们买卖,有买才有卖,如今粮价虽然高,但是其中并没什么利。只因我等粮食购价就已经很高了,加上其中的人力物力以及损耗,水涨船高。如今我们的粮食买卖价格只能说是保本买卖,再低就得亏本了。”
周尹直皱眉,他已经低声下气说好话了,没想到这些人竟然油盐不进。
他神色肃然,“据本官调查所知,你们即便是外边收购粮食,价格涨幅也并不算离谱。哪怕算上路上耗费,其价格顶了天也不过如今粮价的两成左右,可以说是暴利了。本官不过是让你们降低一点价格,让百姓能买得起粮食而已,无论怎么样也不可能亏本的。陈家主,本官虽然不经商,这帐却也是能算清楚的。”
外面的粮价,加上损耗,他也是跟沈家人算过这笔账的,所以才能自信满满的说出来,就是为了堵这三人的嘴。
周尹说得有理有据,那三人也不好反驳。
几人或低头沉思,或拿着茶盅盖把玩,就没有一个人肯接话的。
“你们就没什么好说的?”周尹问。
“大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粮价情势不乐观,我们也不想的。”陈家主踌躇道。
“那你倒是跟本官说说怎么个其二法?”
“这……”真要说起来,陈家主又一时想不出话来。
周尹眯眯眼睛,“这么说来,你们却是不肯了?”
夏家主缓缓道:“周大人虽为凤宁县父母官,却无法制定买卖价格吧?我等行商,自有行商买卖的规矩,周大人恕难从命。”
“如果说,本官定要从中插手粮食价格,又当如何?”周尹态度强硬起来,既然好话说尽,这些人依然故我,那就不能怪他不客气了。
这话一出,胡家主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哈哈大笑起来,“有道是民不与官斗,我等一介草民自然不会跟周大人作对。既然我们自己的买卖自己作不了主,那我等又何必做买卖?早点关门大吉不就得了,做个闲散富贵人,也免得操太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