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是明目张胆的威胁了。只要周尹动官威压制,他们就敢关门不卖粮食。
现在的粮食价格虽高,但只要给银钱,至少还能买得到粮食。可一旦这买卖关门,百姓无粮可买,造成民心浮动,只怕更是难以收场。
很快周尹就想通了其中关窍之处,兔子逼急了还咬人呢。这几个老狐狸,若是来个鱼死网破,自己倒是无所谓,就怕百姓受牵连更甚。
周尹此时即便心中怒火中烧,却也知道不能贸然行事,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心中怒火。
沈沐见事态闹僵,也不好袖手旁观,便插嘴玩笑着说道:“胡世伯说的这是什么话?你不是说家中还有一大家子人需要养活么?不做买卖,拿什么养活家人?”
胡家主瞪了他一眼,“哼!这有什么?大不了让他们也去大街上乞一口吃食,反正周大人总不能让百姓饿死。”
周尹脸色铁青,最后也只能呵呵笑道:“胡家主未免言重了。说什么富贵闲人,怕只怕你愿意,其他人也不会答应呢。夏家主,你说是吧?”
周尹口气一软,算是给了一个台阶下,夏家主自然不会不明白他的用意。便也从善如流的接口道:“周大人所言正是,想来老胡也不过是玩笑之言罢了,当不得真,当不得真,哈哈哈!”
周尹自知今日之事很难达成所愿,便转移话题,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就不耐烦端茶送客了。
好说歹说,几个人都是油盐不进的模样,看得人真是火大。
他实在没想到这几个老狐狸如此难以对付,软磨硬泡居然都被人化解了不说,还转头被人威胁了一番,有气都不敢发。
沈沐早就猜到了结果,对此也并不感到意外,周大人端茶送客,他便也跟着另外几人告辞准备离开。
其实沈沐心中却一直被另外一件事情所困扰,想要提醒周尹,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此事关乎重大,如果还如前世一般,仓廪中的赈灾救济粮被无良奸商合伙偷梁换柱,到时候百姓拿什么救命?可如果现在事情还未发生,他贸贸然提及,只怕又会惹人怀疑。
所以还是应该想个稳妥点的法子,最好能将话圆个滴水不漏才是。
正想着该如何做,周尹却叫住了落在人后的他:“沈公子,请留步。”
沈沐一怔,顿住了脚步,“周大人可是有事?”
周尹点点头,“沈公子如果没事,便稍作等待,待会与陶郎君一道回罢。”
陶郎君?难道是陶溪也来了?沈沐转念一想,就已经明白周尹说的是谁了。
陶溪今儿一早便出门去了,说是去泓文书肆访友。他也没管那么多,陶溪虽是沈家赘婿,却并没有任何限制,他想做什么,只需要知会一声即可。
周大人这么说了,想来陶溪是又来此了。这让沈沐有些奇怪,陶溪在外面究竟做了些什么,又有什么样的能耐,竟然连县令大人都对他表现出了亲近之意。
果然,不多时,厅堂里面就走出来两人。一人是个须发花白的老者,沈沐也见过,之前端午节之时,与周尹一起前来找陶溪的,好像是叫做东篱先生,自称是陶溪的老友来着。
而另外一人,青衫布衣,正朝着他笑的欢快,不是陶溪是谁?
见到东篱先生,周尹站起身来,行了一礼。“先生还请上座。”
魏东篱也不推辞,仿佛理所应当一般,直接便坐了下来。
沈沐心中惊异,这个东篱先生,身着布衣,如何能得周大人如此敬重?之前在沈家端午宴时,他就觉察出周大人对这人态度很是不一般,现下看来,实在也是不合理至极。
他之前也问过陶溪关于这老者的事,据陶溪所说,只不过是泓文书肆背后的东家,原来是泓文书肆幕后东家,想来就是陶溪去泓文书肆买书的时候结识的,他当时也就不以为意了。
可是现在周大人的举动,又让沈沐心中的违和感升起。
一个书肆东家,竟能得县令大人如此尊崇,可能吗?不可能吧?再怎么说也是一介布衣而已,周大人堂堂县令,如此做派,只能说明这人身份着实不一般。可是,他上辈子却没有听说过这个东篱先生的事迹,难道是他忽略了什么?
想到这里,沈沐看了一眼陶溪,这人能与那东篱先生交好,说不定知道些什么,等回去后,得好好跟他问一下情况才是。
陶溪见到沈沐,笑眯眯的打了个招呼,“你也来啦?”
沈沐瞪了他一眼,似乎在怨怪他来此怎么没有告诉自己。
陶溪凑过来,低声说道:“我今儿个本来是去找东篱先生的,后来东篱先生说与周大人有约。我本来是要打算回去的,结果东篱先生说什么都不肯放人,死活拉着我要让我同来,没办法,我便只能跟来了。”
陶溪觉得自己还是应该跟沈沐解释一下,便顺口就说出啦前因后果来。
沈沐闻言蹙眉,“这么说,刚刚周大人与我们这些人的商谈,你们都听到了?”
陶溪与东篱先生一同从里间出来,想来已经呆了不少时候。也可以说是周大人特意安排了他们在里间,以便听到外间几人的谈话来着。
所以,周大人是有多信任他们,才会作如此安排。
沈沐很是不解,东篱先生就算了,他陶溪凭什么也能入得了周大人的青眼?
不出沈沐所料,陶溪点点头,“今日周大人与几家商户的谈判应该是早定好了的,本来是想在捐粮与粮价之间二择其一。只是这些人的确不好对付,周大人今日是碰了个软钉子,一件都没谈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