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寒锦闻言莫名有些尴尬,他忙降低音调:“不是凶你,是和你说了很多次,我在家的时候就别要木棍了,你不放在心上。”
小瞎子觉得这话有些古怪,听着就像是拈酸吃醋那样,但又觉得不可能,书生最好面子的,怎么可能会做这样小气的事。
何况,戏文里的书生不喜欢小瞎子。
靠近
六月里彻底进入夏季,天气燥热,来酒楼的就都成了府上的丫鬟小厮,各个都带着食盒,买完就走,不肯多留片刻。
也幸好酒楼有新菜,也有避暑吃食,生意看着寡淡,但账却没少,每日所赚都很可观,可见生意就是要围着人转。
萧寒锦也在思考着萧永福的事,现在天气热,继续在码头抗包做事受得了是一回事,他不想对方辛苦又是另一回事,他倒是也能支个摊让对方卖东西,只是又怕乡下糙汉不会说,白白浪费。
嗒。
一碗带着草药香的凉茶放到面前,张元轻声道:“后厨特意熬的,味道是有些呛,但避暑是最好的。”
“我不喝。”萧寒锦将瓷碗微微推远些,面无表情,像是全然不曾被热浪侵蚀,镇定的过分。
“为何,这可是用草药熬煮的,消暑最好了。”张元不解,稍嫩的脸上带着严肃,“若是不喝,回头中暑岂非要喝那些苦涩不堪的汤药?”
萧寒锦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凉茶,像是被说服一般,端起来就直接喝完了。
张元捧着还剩半碗的凉茶瞪大双眼,这般呛人难喝的凉茶,面不改色的喝完了?
“不喝看我做什么,顺便将碗还回去。”萧寒锦淡声说,垂眸继续算着账本。
张元惊的不知道说什么好,连忙端着碗离开了,只是他不知道,他前脚刚走,萧寒锦后脚就干呕起来,喉咙鼻腔全部都是令人不适的味道,仿佛天灵盖都打开了。
只是,比起苦涩汤药,这确实要好很多。
“萧先生!萧先生出事了!”
还没瞧见人,就听到外面在喊,萧寒锦连忙快步走出去,就见一直在门口守着的小二急匆匆朝他奔来。
“怎么了?”萧寒锦第一反应是小瞎子在家里出事了,“可是我夫郎——”
“是您大哥,说是被送到善德医馆了!”
善德医馆?
是他给江以宁看眼睛的医馆。
“寒锦兄,东家——”
“温中帮我告假,我去趟医馆!”萧寒锦说完便夺门而出了。
温中挠挠头,将未说完的话补上:“东家说让你去医馆呢。”
萧永福体格健硕,萧家之前那样的情况他都没累病,这会居然直接进医馆了,可见病的多严重。
萧寒锦一刻也不敢耽搁,毫无形象的跑到善德医馆,还没走近,就瞧见了很多穿着短衫的汉子们,有几个有些眼熟。
“哎,你是找萧大哥的吧?你是他弟不?”一汉子凑到他身边,涨红着脸沉声问着。
“是。”萧寒锦看向他。
汉子立刻抬手示意:“你进去,他在里头,晕倒了。”
萧寒锦道谢后就立刻进去了,医馆里这会人多,管事也没多余的时间和他闲聊,得知他是来找萧永福的,就把他带到里面了。
他刚走进去,去瞧见原本精壮的汉子此刻紧皱眉头,闭着双眼,面色潮红,身上的短衫湿的都能拧出水。
“大哥?”
“他这会可没心思理你,这几日天气炎热,码头那边暴晒无比,这是中暑了,你多给他喂些凉茶,若是想吐,旁边有痰盂。”大夫是认识萧寒锦的,和他说话就没拿捏着。
萧寒锦连忙点头:“有劳您费心。”
萧永福虽然难受的睁不开眼,但意识尚存,递到唇边的凉茶也都能喝完,身体缺水有些严重,萧寒锦还借了毛巾木盆给他擦拭。
说起来,他这是头次这样照顾别人。
前半生他了无牵挂,后半生都是别人伺候他,这倒真是新鲜了。
“你咋…来了,酒楼那……”萧永福虚弱不堪的说着,只是这么一句话,就感觉胃里翻江倒海的想吐。
萧寒锦赶紧将痰盂勾到面前,好让他扭头就能吐,他微微皱眉:“有人找到了酒楼,你生病我当然得过来。”
“我这不碍事,你快回酒楼,别让东家不高兴了。”萧永福说着竟是抬手要推他,“快快……”
“既然难受就别说话了,没一个字我爱听。”萧寒锦干脆直接将凉茶壶放到旁边,一碗一碗的给他倒,还有精神说这些话,那就多喝点算了。
真说起来,来时萧寒锦是怕的,他怕萧永福真有个好歹,他会应付不来萧家的长辈,假的永远都是假的,总要让萧永福这个真儿子好好活着。
而且,他绝对永远无法做到像萧永福这样孝顺。
码头那处炎热,今日不止萧永福,许多工人都是勾肩搭背互相搀扶着过来的,只是萧永福更厉害些,是直接昏倒了。
萧寒锦又是给他擦拭,又是喂药,又搀扶着他去后院的茅房,来来回回几趟,自己都出了不少汗,但比起萧永福,他这算好的。
直折腾了一下午,萧寒锦在想要不要去酒楼说一声,可放病人在这他又不放心,只希望温中能靠谱和东家好好说,毕竟身份还是打工人呢。
“我好多了,你别守着了,赶紧去和你们东家赔礼认错,都怪我……”萧永福羞愧难当,要是因此害二弟没了这样好的差事做,他就真成罪人了!
“东家仁善,待我回头说明缘由,自然不会与我计较,你别担心这些,今日就在这里养病,我会着村里的车夫告诉爹娘不回去了。”萧寒锦当然不会让病号周折劳顿的,只是他也得陪着,又要留小瞎子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