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紧蹙眉头:“一瓶也没有?”
“没有的先生。”这两个客人实在特别,店员一边说着,一边忍不住打量。抱在身上的那个看身形也是个男子,就是围巾围住大半张脸,只有一小部分苍白的皮肤和一小截闭着的眼皮露在外面。
“尚屿说要召回,你们就一瓶也不留下吗?”男人愠怒的声音引回店员的注意力。这一定是一个位高权重的人,发怒时声音不大,却极有威严,店员不由自主地站直身体。
“先生,这种特效药马虎不得,制造商要召回我们怎么敢私自留存?万一是药品出了纰漏,难道我们能继续售卖吗?这一不小心可是要出人命的。”
男人冷着脸将药瓶收回,不发一言地就要离开。
“先生!”店员叫住了他,“您要这款药做什么?是家里有心脏病人吗?最近可能很长一段时间进不到新药,您看要不要我给您找一款别的先应急?”
辛雪稚的病情况戍再熟悉不过,除了这款特效药,旁的一概无用,现在时间紧迫,他没空和店员交流,转身便走。
辛雪稚脸上的围巾因此被牵动,往脖子上掉了一截,露出下半张脸。
况戍扯动围巾时,那店员忽然扑了过来。
“天哪先生!您抱着的这位就是病人吧,他的嘴唇已经发绀了,得马上送医院才行啊!”
况戍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他冷冰冰地挡开店员的手,抱着人匆匆出门。
店员边追边喊:“真的要送医院才可以!!”
车门砰地关上,将雪和杂音全部隔绝在外。
况戍攥着方向盘粗重地喘气。忽然,手机响起来,他滑动接听。
“喂!老况!”会这么称呼他的人只有项京堂,只是这一次,这位风流公子不见吊儿郎当的态度,语气颇为严肃,“不行啊,我在二区的人脉倒是想办法搞到了那个药,但现在一区封锁得太死了,私人飞机根本飞不进来,陆路更别提了,简直跟铜墙铁壁一样,连偷渡的法子我都想过了!完全没用!”
况戍五指收紧,恨不得捏碎手机:“恩,挂了。”
“哎——”
那边还想挽留,但况戍已经挂断了电话。
在这五天里,况戍想尽办法,一区的人脉几乎把全区的药店翻了个遍,他自己也带着辛雪稚跑,还是一无所获。
项京堂已经是他最后的希望,别的地区药品倒是能买到,但送不进来,一切仍旧白搭。
他偏头看向副驾驶。
辛雪稚的病情恶化速度太快,仅仅断药几天而已,已经开始出现发绀的症状。
他将围巾从脸上拨弄下来,小心触碰他泛紫的嘴唇,从早上开始,人就一直没有清醒过,况戍知道,很快,他的昏睡时间将越来越漫长。
店员的警告犹在耳畔,况戍牙根紧叩。
但是去医院又能如何,到时候无非两个选项——要么死,要么进行医械移植。
看起来迥然不同的结果,实际上都意味着辛雪稚这个人的消亡。
心脏医械的后遗症太过可怕,它将彻底改变辛雪稚这个人的意识、认知、喜好,隐灭曾经的灵魂,其实就是在同样的外壳里,塞进去一个全新的生命,比起身体的死亡,这种人生被外来者入侵的滋味才更恐怖。
这也是为什么在他当年病重的时候,明明可以随时启动芯片的易今瑞迟迟没有动手,直到他只能靠着体外膜维系生命,易今瑞也坚持跟尚屿交涉。
只要一踏进医院,就代表辛雪稚的命数已定。
况戍怎么舍得。
然而买不到药的话,在外面同样是绝境
他沉重着呼吸,手穿过辛雪稚的肩膀想要把人抱进怀里,犹豫了一会儿又放下了,看了看他的脸,然后脱力般倒在他的颈窝。
一丝隐忍而微弱的抽噎在车厢内颤抖。
俄尔,他感到自己的后脑被蹭了蹭。连忙抬头,辛雪稚果然醒了。
“你、你醒啦”
“恩。”辛雪稚的声音喑哑而虚弱,他环顾了四周,发现自己不在床上,便问,“我睡了很久吗?”
况戍安慰他:“还好。”
“哥哥。”他看着况戍的眼睛偏了偏头,想要用手碰,抬到一半没力气又落了回去,“你哭过吗?”
“没有。”况戍把他的手接住,努力挤出一个笑,“外面雪好大,刚扑进我眼睛里了。”
这样蹩脚的谎言瞒不住任何人,辛雪稚没有戳穿他,用手指在他掌中蹭了蹭,无声地将他看住。
况戍牵起他的手吻了一下,然后发动汽车:“我们继续出发了。”
辛雪稚说:“还有几家药店?”
东城的药店都是他们亲自在跑,这五天几乎已经跑了个遍,况戍道:“还有五”
“恩。”辛雪稚在心里其实知道药店根本不可能留下那款药,但这是他们唯一的希望,况戍宁愿不厌其烦地去赌一个微小的可能,也不想直接送他进医院等死。
这几天他们一直在路上,晚上歇在酒店,根本没时间回
曹姨倒是来过几通电话,说爸爸中途醒过来两次,只是意识模糊,说的话他都听不太懂,睁一会儿眼睛就又睡去。不过身体指标正在变好,医生说再过几天意识就会恢复正常了。
一区封锁后,卓溟正在实施他的计划,几家大型医院因为某些“不可控的官方原因”,拒绝再使用分辉的产品,新闻则以“分辉技术发现漏洞”这样含糊的说辞向民众解释。
辛雪稚并不是很担心这个,就算他不在,他也相信分辉的研究员、还有学校的特殊小组总有一天能够解决这些难题,唯一让他挂心的是况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