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然是明白这不管是男妃还是妖妃,都不是些什么好名声。不过是仗着方君宜没有选择的权利,趁机将他绑在自己的身边,留一段时间罢了。
如今他话也说出口了,自然不需要耍着点小心机,让方君宜记着他。
只听他轻咳一声,试图让自己的理由听起来更站得住脚些:“那怎么一样,炫耀是炫耀,但孤不允许别人当着你的面说闲话。”
方君宜一想,好像确实也没怎么听过有人当着他面说些什么。其余的,不过都是他仗着自己的读心术,听到了这些人心中的不屑而已。
于是他点点头:“好像很有道理,那您留下?”
楚微清等的就是这句话:“你们到时就当孤不在就好了,该怎么说就怎么说。”
二人说话间,雅间的门被人敲响,来的正是他们先前聊到的那位没有背景的探花郎。
“学生沈迁,见过陛下,娘娘。”他进门不等人开口,便先行了礼。
楚微清沉默了片刻,他方才还跟方君宜说当自己不存在,但看这个架势,沈迁也很难把他当做不存在的。好在,这人还能分得清主次,知道是方君宜找他,也没有越过了他不说话的意思。
“不知娘娘找学生所为何事?”他问。
他的态度很端正,并不似旁人那般,对他百般挑剔,只觉他祸国殃民。
方君宜觉得有些新奇:“沈公子想必也不爱拐弯抹角,不如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
沈迁也正有此意,这段时间他被不少人拉着谈过几句,无非都是暗示他娶了自己的女儿,日后便可有世家撑腰,平步青云。颠来倒去都是那几句,就算他们说不厌,他都听厌了。
“愿闻其详。”他答道。
方君宜思索了一会,便将自己的想法直白道出:“是这样,如今朝堂分了两派你大概也已经有所而闻。今日我不需要你选边站队,你只需要投靠东宫,虽然前期肯定不能平步青云,但只要你肯一步一个脚印,定也能做出一番事业。”
东宫,如今的太子不过十一岁,要等他长大入朝,最起码还要等上个四五年。
这还是最乐观的,倘若楚微清在太子继位之前的这几年间变卦,不愿将他留着,那投靠东宫便是死路一条。但相比起选张平为首的清流派,还是选和李群玉同流合污,东宫反而是最为稳定的选择。
最起码在短时间之内,楚微清都会留着太子,而李群玉上位之前,也需要太子这个借口,这确实是眼下官场最为稳妥的一条路。
沈迁却还是心有疑虑:“娘娘,您如何保证,您是没有倾向的呢?”
他知方君宜是太子少师,只是这太子少师也同时是当朝最为闻名的妖妃。现在楚微清正坐在他的身侧,漫无目的地玩着自己爱妃的手指,说是这个立场全是为了太子,他是不信的。
若他倾向的本来就是楚微清这个皇帝,他大可以去投靠张平,不必直接掺和这趟浑水。
方君宜将他的疑虑听得明白,立刻瞪了一眼正在玩他手指的楚微清。后者接收到信号,立刻收手,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沈公子,这人心本来就是偏的。”
他将茶杯推到了沈迁的面前,继续道:“选东宫自然也是站队,但最起码你并不会立刻被卷进来不是吗?太子年幼,你要是能趁机掌握些话语权,我也不会干涉你。”
楚微清忽然咳嗽了两声,低声提醒道:“你在孤面前说这个?”
“有什么不能说的,你不说,难保有心之人不会去想。”方君宜向来直白。
沈迁看他们之间互动相当自然,一点都不像是外界所说的陛下被妖妃迷失了心智,连朝政都交了出去。但确实是能看出来,楚微清对于方君宜还是十分放心的。
再则,方君宜说得对,不管是选哪边其实都是站队,不过是能不能选中最后赢家的区别罢了。
他思索片刻,又问:“那您的立场呢?”
方君宜捧着茶杯的手顿住,不太明白这又是什么问题,这与方才又有什么区别?
“你既是太子少师,也是宠妃,若是这两者起了冲突,你又要怎么选?”沈迁寒窗苦读,并不知道当年宫变的真相,只以为外界说的都是真的,楚微清只是为了面上过得去才会留下楚煜这个年幼的太子。
方君宜有些被他绕晕了,好在楚微清却是明白沈迁的意思,在他的耳边小声解释道:“他是问你日后选孤,还是选小太子。”
他实在是有点不明白了,食指下意识叩了叩桌面。这楚微清不也只是为了保住这一支的皇族血脉才登基的吗,且不说他现在没有这个想法,就算他有,那自然是选楚微清啊,难道选楚煜吗?
想了半晌,他决定直接道:“抱歉,我不是很明白。但我只是希望陛下不会对此有所困扰,他要是想千秋万载,我自然也是有办法支持他的。”
沈迁玲珑心思,方君宜不明白,他却是听明白了方君宜的心思。
看来这传言也不能尽信。他这么想到。
他点点头:“明白了,在下决定跟着娘娘选。”
方君宜虽是有些诧异和不解,但这人既然是愿意跟着他的,那便是好事一桩。
“跟着我选也可以,先说好,我师门是青屏山,不会在京城久留。我离开之后,你便是听陛下、听太子的话。如何,能接受吗?”
自然是能接受的,沈迁不是傻子,能从方君宜的话语之中听出了他对之后有所打算,恐怕这位的打算比眼下京城的派系争斗更加远。再则虽说太子年幼,这几年并没有他可以出头的地方,但他深知自己更适合踏实做事而不是左右逢迎,所以这对于他来说便是最好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