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因找出来,解决便简单了。他果然紧急赶制了一大批布料,全都送到了微娘的布庄里。而微娘也没让他失望,让人在布庄里重点推介他的布料,自此丝园布料的名声终于打响,无数客商都跑到丝园来,希望能与胡掌柜合作。
胡掌柜却始终记着微娘的恩情,毕竟在丝园困难的时候,她是唯一一个相信他人品、没有任何抵押就允许他拉走那些有问题的布料还结了银子给他的人。
可以说,没有顾微娘,就没有现在的胡心和丝园。
他一直找机会想偿还这份情。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微娘从布庄里回来,溶月扶她进了马车,不解地问道:“姑娘,您不怕那个人带了银子跑掉?”
微娘看看她,不欲把自己的打算说给她听,只道:“若他跑了,便是我运气不好罢。”
溶月摇摇头,显然对自家姑娘的这个回答并不理解。
在她看来,姑娘明明可以避开这次损失的。
她已经无形中把这批布料定为“损失”了。
半路上路过芙蓉轩,微娘叫李贵停了车,对溶月道:“你去买些点心来。”
溶月不解:“芙蓉轩的点心虽然有名,但我们府里的点心不比芙蓉轩的差。”
确实,顾府做糕点的厨娘很有名,据说祖上曾在皇宫里做过。
微娘道:“不过是想换个口味而已,你去罢。”
溶月下了马车。
微娘靠到车壁上,闭上眼睛。
点心当然不是买来自己用的,只是那沈杀已经几天没有见到。他是去替她办事的,那么能吃,也不知道这几天有没有吃好,平时带包点心在身上,万一饿了,也能拿着裹裹腹吧?总比饿着肚子强。
☆、
溶月去买糕点时,还是很从容的,没想到回来时竟然脸色有些发白,拿点心包的手也有些抖。微娘还没问她是怎么回事,她已经一迭声地对帘外的李贵道:“走,走,快走!”
竟好似有鬼在追一样。
马车一路回到顾府,溶月随微娘进了垂花门里,一路低垂着头陪微娘进房,及至微娘换了家常衣裳,坐在桌边拿起茶碗轻轻啜了一口,这才抬眼问她:“溶月,到底何事?”
溶月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身子抖个不停。
微娘用帕子沾了沾唇,缓缓地道:“去芙蓉轩前,尚还是好好地,及至回来后,就惊成了这副模样,生怕被人认出来一样。说吧,到底是遇到了什么人,或者是什么事?你这样不声不响地,就算姑娘我想为你做主,怕也是不成。”
溶月的唇抖了半天,这才勉强成语:“姑……姑娘,奴婢……去,去那芙蓉轩买点心,路上,路上听得,听得人闲聊……。”
微娘听她实在说得费力,便道:“先起来罢,回话先跪一下,我顾府何时有这规矩来?起来吃一盏茶,热热身子再说。可是刚刚那一趟激到了冷风么?”
溶月这才站起身,斜着身子蹭到桌边,自己倒了半杯茶吃了,静下心来,这才道:“姑娘,奴婢适才去芙蓉轩买点心,那轩里人很多,奴婢在那里排着队,就听到有人闲聊,奴婢本不想多听,没想到错耳却听到了顾家大房几个字,便留心听了下去。”
微娘端起茶盏轻轻吹了一口,唇边带着一丝儿笑意,更显得粉面上波澜不惊:“哦?可是又在说我大房的不是?想我未及笄便主持大房生意,外面风传我的名声本就不那么好听,这实惠咱们得了,难道还不许人说说嘴么?”
“不是这样,姑娘,”溶月脸上重又现出了几分激动,“他们,他们全是胡沁,说姑娘,姑娘……。”却说不下去了。
微娘的手在茶盏上划了个圈儿,道:“说我怎地?溶月,你家姑娘自顶起大房这一摊儿来,可曾有过退缩畏人言的时候?你此时这副情态,生生让那些说嘴的人看低了。”
溶月一想,微娘确实从未惧过人言,近来更是威势日盛,哪是一副小儿女之态,她这才略略放下心来,惴惴不安地道:“那些人,那些人说,说,说陆家本已经和姑娘您定下亲事,但后来又事有反复,不为别个,只因为姑娘您,您……。”
微娘淡淡一笑:“只因为我德行有亏?”
溶月一怔:“姑娘,您也听说过这些小人语了?”
微娘道:“你既知是小人语,又理他作甚?”
溶月想了想,道:“姑娘说得对,既是小人语,何必因他们而乱了自家的心?是奴婢想岔了。姑娘,那奴婢去做针线了。”
微娘看她出去,微微眯起了眼睛。
陆府和顾府大房结亲,两方本是悄悄儿地,除了当事人之外,根本没几个人知道。
那陆府原定的是自己,临时却又改了九歌,她们既一向自负诗书人家,想来这心里对大房便有些亏欠之意,更不可能主动将这些事情传扬出去。
不是陆府,不是自己,这事情是由谁传出去的,还用说么?
看来,就算是九歌和陆府结成了亲,那张氏母女也是不打算放过自己的。
她们不把自己的名声从里到外污个黑中黑,绝对不会收手。
女孩儿家,德容言工,德是首位。这张氏母女委实够狠,活像是她上辈子就是她们的仇人一般,下得这等死手。
想到这里,微娘又一愣。
上辈子,她可不就是她们的仇人么?
她将帕子盖在脸上,微微无声地笑了起来。
忽地外面传来了急急的脚步声,还有溶月的声音:“少爷,少爷,我刚刚看过大姑娘像是睡着了,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