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爹一听,手里的鞭子一甩,整个人瘫坐在地上,“还戳什么脊梁骨,我已经是京城的笑话了!这逆子害死我了!”
娘俩一听朝堂上的发生的事才知道,不止是他,连他爹的官位都要丢了。郑恒安当时就说,能救他们家唯一的办法就是宋扬原谅他们,并且改口把斗殴的事件说成切磋,在陛下面前澄清过,此事才有转圜的余地,否则,京城从此再也没有郑家立足之地。
此时此刻,郑源阳手心贴在滚烫的地面上,细小的沙砾黏在他的掌缝里,他咽下心里的苦涩与怨恨,用力地磕了个头,不知多少沙子和着汗,爬上了他的额头。
他感觉不到痛,只感觉到屈辱——他发誓,如果他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宋扬,一定要宋扬五马分尸!
但宋扬在他跪着的时候就赶紧闪开了——乱被人跪拜可是要折寿的,他可不像郑源阳那么病态,享受别人的簇拥与叩拜。
头是磕了,没想到宋扬会躲过去,郑恒安面露尴尬,想把宋扬拉回来再受一个响头,但宋扬岂容他碰到自己,侧了侧身子,躲过他的拉扯。
“宋爷,您这……您看您大人有大量,原谅犬子,往后我们郑家给你卖命、当牛做马,可好?”郑恒安急得额头直冒汗,没想到宋扬这么难搞。
此时,程岁被薄荷喊出来,看见外面乱糟糟的模样,目光从郑家父子两人身上掠过,又投向宋扬,等他的指示。
宋扬朝他使了个眼色,程岁心领神会,喊了两个人把他们拉开,宋扬终于回到宅邸里,长舒了一口气。
他不愿与他们纠缠,一是不喜他们,二是纠缠的时间久了难免路过的人围观,郑源阳又磕头又跪拜的,不知道还以为宋扬是什么铁石心肠的恶人。
郑恒安还不肯走,程岁一点不跟他客气,拿着鞭子打在地上,威胁他们,“如果再不走鞭子就要打在脸上了。”
地上扬起的飞沙钻进了郑源阳的眼睛里,他捂住眼睛哀嚎着,“爹,爹!我的眼睛,进沙子了!!啊!!爹你快给我吹吹!”
他还跪在地上,正眼泪汪汪地回头找爹,因为看不清,双手胡乱抓着,亲爹的腿没抓住,差点又被程岁的鞭子打到。
此地是待不下去了,郑恒安原本打算宋扬若是心硬,他还有一箱银子没送到,若是银子还收买不下来,那他就要豁出去老脸,大哭大喊惹路人来围观,没想到第一招还没打完,宋扬就不接招了,也不给他任何机会。
郑恒安向远处的马车招了招手,里面下来两个家仆,他们把被沙子迷得眼泪哗哗的郑源阳抬上了马车。
他们消失在程岁的视线后,福履轩的大门也随之关闭。
心大的宋扬在洗手准备找点吃的,只有程岁心里不安,反而问宋扬,“爷,需不需要加派人手日夜轮班?”
“不用,”宋扬满不在乎地挥挥手,“强弩之末罢了。”
宋扬非常确定,这是郑恒安一家最后一次看见京城的太阳了。
他揍了一顿出过了气就算了,不会赶尽杀绝。但蔺丞相就不一样了。
宋扬和郑源阳第一次打完架后,李成玉和蔺丞相都去找过他爹,也就是郑恒安。当时郑恒安在二人中选择了李成玉。
所以后来才有了宋扬被逐出宫的戏码——也是郑恒安和李成玉联手搅的局。
因为宋扬和李瑾玉是将计就计,没受到什么损害。
其中最受影响的人是蔺丞相,他差点折损了宋扬这名大将不说,也暴露了很多亲信在李成玉面前,有几个已经被李成玉打压了。
所以宋扬知道蔺丞相不会放过郑家。
要怪,就怪郑家站错了队。
秉笔太监
“宋公公好久不见。”
“宋大公公这么早来当差了?”
“宋公公以后还请多加关照啊。”
宋扬一路步行到乾清宫,怀里还抱着要给小皇帝送去的画卷。刚好早朝刚刚散朝,官员们一出殿就碰见了宋扬,各个大官都笑呵呵的,说话也是客气得不行。不止和他打招呼,还有人伸出手想帮宋扬分担一点画卷,好悬被宋扬躲掉了。
李瑾玉在御书房里等宋扬等了好半天,刚一听到宋扬的声音,他从窗户往外看,竟然有一位官员送他到乾清宫门口,李瑾玉定睛一看,似乎是内阁侍读学士。他皱了皱眉,没想到宋扬竟能受到四品官员的阿谀奉承。
宋扬抱着画卷气喘吁吁地走进御书房内,额头还冒了一层细汗。
【真烦,堵了我一路,这黑纱帽闷不透气,给我捂得一脑袋汗。虽然这红蟒服看着是威风凛凛,但是又厚又重的,得亏是秋天,要是夏天不得热晕……】
【这么多画卷我抱了一路,中途还掉了一卷,得亏张大人眼尖帮我捡起来了,不然画里要有什么重要的东西,给我弄丢了小皇帝不得打我板子。】
李瑾玉听着他肚子里的埋怨,恍然大悟为何四品官员会跟着宋扬回来——原来是捡了一幅掉下的画卷。
想到自己刚刚还担忧宋扬会自高自大,不由地摇摇头,恐怕自己这个皇位给他坐,他都嫌膈屁股。这一路走来,再大的官员献殷勤他连回应都嫌累吧。
果不其然,宋扬放下画卷,一边用手帕擦拭额角的汗渍,又抱怨不停。
【偏偏刚刚一堆人拉着我问这问那,我还不能当作没看见,烦死。小皇帝真是折腾人,非要大早上喊我去拿东西,要是晚一点就不会遇到那么多人了。】
小没良心的,谁升官了不想好好显摆一番。李瑾玉特地让他出了个风头,在百官面前亮了相——让别人知道宋扬不仅没失宠,还重新获得了皇帝的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