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莱恩抓住千冬岁的肩膀。「该走了。」
这时候可能千冬岁心里异常煎熬,我想他还是放不下雪野家族,即使刚刚这些人包围我们,但眼睁睁看着这些血亲被邪神碎片猎杀、扭曲,他却是不可能真的一走了之。
「冥漾,我哥先拜托你一下。」千冬岁回过头,抱歉地看着我们,「我和父亲讲句话,请大家等我片刻。」
我接过夏碎学长背到身后,千冬岁寻求我的帮助我也知道理由,在场可能我最不容易被邪神碎片影响。学长站到我旁边,再次往夏碎学长身上按进几个精灵术法,他的脸色超难看。
夏碎学长的身体很冰冷,几乎快没体温一样,如果不是可以感到心脏还在跳动,我真的会觉得很恐怖。
就在千冬岁转身要去和他父亲照面时,夏碎学长突然动了动,苍白的右手抬起,很轻很轻地拍在千冬岁肩上,像快要用尽气力的模样,虚弱的声音几乎只剩下气音:「……不是……你的错……」
这一秒,我看见千冬岁眼泪差点又掉下来。他匆匆一抹眼睛,坚强地点点头,重新换上冷淡的面孔去应对雪野家主。
我们看着他走到保护阵法边缘,为了让父亲不被袭击,千冬岁还是把雪野家主引进来,就站在不远处谈话,交谈内容我们全都能听见。
有时候人们就是不会对于自己最信任或曾信任过的人特别设防,在最危险时刻,我们还是会相信这些人是与我们站在同一边的友方,即使先前才刚生死相搏,激烈地争吵过。
而后悔往往就是发生在这么一瞬间。
「邪神碎片冲着我哥,我将他安置好马上就会回来,请父亲先带领族老们进行请神仪……」
千冬岁的话说到这里就停止了,他退后一步,脸上充满惊愕和不可置信。
一柄缠绕着咒术的匕首插在他的胸口,带着淡淡金色光芒的刀锋深入心脏处,鲜血在白色服饰上像是花瓣一样染开了艳丽色彩。
「不、不不不──!」千冬岁按着匕首,几乎崩溃嘶吼。
雪野家主冷漠地看着自己的亲生儿子,脸上透出一丝决绝的残忍:「这是你们兄弟逼我的,家族大义不容你们践踏,去进行神祭吧,在他的血流尽之前。」
喵喵发出尖叫。
这个时刻,我莫名只觉得四周变得很安静,安静到我的知觉似乎都被关闭了,只有后背慢慢被浸湿的温热感,强烈到好像快被灼伤。
真的好烫。
镇压堕神族的神镇山在这一天被邪神碎片污染。
长久以来沉寂在整座山体下的堕神族再次被邪恶唤醒,冲天邪气遮蔽整片天空,古老的诅咒声与腐败的血腥恶臭从土壤里蔓延而出,一些逃避不及的弱小精怪不是当场被绞得血肉模糊,就是哀嚎着扭曲成鬼族。
流越等人还是赶上在邪恶侵蚀外界之前架构好大结界,硬是把神镇山所在的空间与雪野家建筑群等外界整个切开来,差那么一点点外头就会沦陷。
守护结界内,千冬岁将自己的父亲打出保护范围,抽出插在胸口的匕首,如果不是莱恩压制住他,他很可能会整个人发狂把刀插回雪野家主的心脏里。
我把夏碎学长从背上放下来,搀着他的人小心翼翼地原地坐下,让痛哭失声的喵喵紧急替夏碎学长治疗。但那柄匕首造成的伤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论喵喵用什么方法,连之前用在莱恩身上那些抗诅咒药物都用了,伤口却完全没有愈合迹象,只能看着血液诡异地以缓慢的速度流淌,一时之间竟还不会大失血引起休克。
家族大义真的这么重要吗?
为了成神,牺牲了妻子、亲生儿子都无所谓吗?
「咒杀。」学长接过莱恩递来的匕首,立即分辨出上面的咒术,他大概也快濒临抓狂边缘了,刀柄在他指间裂开,碎成渣渣片片。「直到血尽为止。」
为了强迫千冬岁,不乖乖进行神祭,就让他眼睁睁看着他哥缓慢地把血流到干而死吗?
我真的生气了,正想对整个雪野家进行诅咒时,学长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冷冷的声音扫过来,带着一股冰凉的冷风,瞬间吹散不少我的愤怒。
「别冲动,诅咒雪野家无济于事,这是家主个人行为,你别让白色种族有理由对妖师一族进行讨伐。该索的帐,我们会讨,但不是用这个方式。」学长看我点头后才放开手,然后扶过夏碎学长靠在他身上,低声开口:「夏碎,如果还清醒,你要我们去哪?我陪你结束这一切。」
学长的声音真的很低,压抑着怒气,而且还有一种我以前几乎没有感觉过的情绪──他很难过。
以前学长也是常常会心情不好,但是我第一次这么明显察觉他在难过。虽然他看上去很镇定,可能转头就会这么冷静地去把相关的人都打死,可是他沾着血的手微微颤动,就连他自己在面对死亡时都没有这么迟疑不安过。
或许真的听见学长的询问,夏碎学长挣动了下,气若游丝的声音飘出来:「……龙……潭……」
「祭龙潭?」我猛地反射性接话。
以前我们在逃命时,夏碎学长曾开过玩笑,要带大家去雪野家的祭祀禁地祭龙潭躲避,还说龙王自己会报仇。
那时候的画面恍如隔世。
当初一起跑路的人们,一位已经不在了,一位的生命正在缓缓地被结束。
「对,我们去祭龙潭。」被莱恩拉过来的千冬岁一听见交谈,立刻停下挣扎,恢复理智,扑过来抓住夏碎学长的手。「黑龙王会救你,黑龙王允诺过将成为我的守护者,不管祂要什么我都给,哥你撑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