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克见叶向晚并没有怪罪他擅动她师父坟墓的举动,微悬着的心才放松下来。
“欧阳克,你知道黄师姐的父亲为何会收我为徒么?”叶向晚呆坐半晌,忽地问了一个与现在的情形看似毫无关联的问题。
“为什么?”虽然欧阳克现在对这个问题并不关心,但如果能让叶向晚稍稍分些心,总是好事。她现在太过悲痛,定会伤身。
“因为那时我黄师姐负气离开了他,他牵挂我黄师姐的安危,知道我有卜算之能,能事先卜出人的吉凶,便要我跟在他身边,帮他卜出黄师姐的下落。”叶向晚道。
“啊?”欧阳克心下不由怀疑她的癔症严重了。
“我知道你不信我的话,欧阳克,你下次见到我师父,一问他便知。这事我没必要骗你。”叶向晚道,“所以这一次,我知道我几位师父除了大师父外全死了,还知道下手的就是那个认贼作父的完颜康以及你的叔父欧阳锋。”叶向晚猛地转头看向欧阳克,“我要为我师父报仇。完颜康居心歹毒,联合你叔父害了我几位师父,还打算嫁祸给黄岛主,他寡廉鲜耻不仁不义,我必不容他!”
“好!晚儿,我带你出海,去找完颜康,帮你报仇。”欧阳克道。
叶向晚低笑一声:“只有完颜康么?欧阳克,我们要面对的还有你的叔父,这时我再问你一句,事到临头你会站在哪边?这仇,我是一定要报的,你若要拦着我,我便连你也不放过。横竖不管打不打得过你,我们只要有一个人不测,两人便都会死去,这也算是‘死同穴’了。”
欧阳克见她脸上癫狂之色又显,忙安抚她道:“晚儿,不是我不信你。但你也知道,你现在仅凭着你几位师父的尸体就认定是我叔父下的毒手,我肯定要向我叔父问个清楚明白之后才能下定论。你几位师父的命自然重要,但我们也不能轻易就下定论,对吧?”
叶向晚知道欧阳克锋一向疼爱这个私生子,欧阳克自然对叔父也感情深厚,肯对着她说出这番话已算是极限。她倒也不再想难为他,便只微微闭了闭眼,道:“欧阳克,如果这事最后证实是你叔父做的,而你还要站在你叔父那边,我就算功力低微奈何不了你叔父,我亦会当着他的面杀了他最爱最亲的人,让他也尝一尝痛失亲人痛入骨髓的滋味!”她的眼睛猛地张开,眼神中满是冷冰冰地痛恨。
是的,当着他的面杀了他最亲的人!就算对欧阳克她或许已经有些下不得手,但只要她杀了她自己,欧阳克自然殒命。
欧阳锋,就看到底是你“西毒”够毒,还是我叶向晚更毒些罢?!
两人在桃花岛上呆了一整晚后,第二天,欧阳克带着仍旧伤心欲绝的叶向晚到了海边。
他们的木筏早就顺着水流飘走,不知所踪。不过桃花岛海边的港湾里还停着几艘船,但那些聋哑仆人们却早不知去向。欧阳克取了些清水,伸手抱了叶向晚,涉水到了其中一艘船边,纵身上了船。
叶向晚似无知无觉一般,任凭欧阳克摆弄,一言不发。只是她面色冷冽,双目灼灼竟似有火烧一般。那只小狐狸自上岛后就一直乖巧地跟着两人,到后来察觉到气氛不对,更是不叫也不落到叶向晚肩上,生怕惹恼了这位主人自己会有苦头吃,偶尔饿了它就去捉只小动物来吃。
两人上船后,欧阳克用云镖割断缆绳,提起了铁锚,升帆出海。
此时海上有风,船顺着西风飘去,速度极快,不过两天工夫便靠了岸边。
这段时间内叶向晚一直呆呆地,呆坐在船板上不说话也不动。欧阳克有时口渴,转头见到她嘴唇已然干裂,便将水囊凑到她唇边。她也不接,就着水囊张嘴便喝,如果他将水囊取走,她便停下,浑似对外界的一切情形都无知无觉一般。
欧阳克见她如此,心中焦急,却束手无策。而且,他一直想着叶向晚的那些让他心惊肉跳的话。如果她的话属实,他叔父真的对她的几位师父下了毒手,这样一来恐怕他之前做过的一切努力都会付诸东流。
因此他也着实想快些见到叔父,当面询问清楚前因后果。在这种心态之下,两人上了岸后,便一直向西行进,小狐狸到了陆地之后,见这里与从前居住的那个避世深谷大有不同,还不等欧阳克提醒便主动爬进了叶向晚的衣袖中。
过不多时,两人遇到几户农家,欧阳克去讨了些吃食回来,与叶向晚吃了。
叶向晚只咽了几口,便停了嘴。
“晚儿,多吃些罢。我们要找我叔父他们的下落,估计要花一段时间气力,你不要还没弄明白事情真相就先把自己弄垮了。”欧阳克劝道。
叶向晚却猛地抬起了头,目光明亮得迫人:“欧小妖,今天是什么日子?”
欧阳克听到她对自己的称呼又回到了从前,不由得心下叹息,答道:“我刚刚问过那些个农家,今儿是八月十三,再过得两日,便是你们中原的中秋之夜了。不知晚儿可有心思与我同过中秋?”
叶向晚身子一震,道:“八月十五,八月十五!居然是八月十五!欧小妖,我们快些去嘉兴,去找醉仙楼,所有的人肯定都在那里,我们快去。去迟了,他们就跑了。”她边说边激动地站起身来,吃食洒了一地。
“好,好,我们马上就去,你不要太激动。”欧阳克一边安慰着她,一边道,“我去雇马车。”两个人几次落水,身上的已经东西大多掉落,但在桃花岛上时,欧阳克却在黄药师妻子的坟墓附近捡到了几样珠宝。他想着一路奔波定少不了银子,便随手揣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