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云珩忍不?住道:“薛姑娘,他此前请的冯太医年过?花甲,曾为太医署医丞,医术十分精湛,连他老人家都没法子,你”
他话未说完,意思?却是直白,付云慈性子谨慎,也不?愿姜离白惹麻烦,轻声问道:“阿泠,你可?有把握?”
姜离拧眉问脉未做应答,很?快对年轻公子道:“你父亲顽疾已久,今日气乱而逆,引发癫疾大厥,其脉象小而坚疾,为阳见阴脉,已是六腑闭塞,属死?脉①。”
“死?脉”二字一出,年轻公子面?如白纸,“那便当真无救了吗?”
他面?浮悲痛,跟来?的仆从们也纷纷红了眼,虞梓桐几人互看一眼,心想既诊出死?脉,那定不?会接下这麻烦了,围观人群也个个睁大眼睛,有替姜离紧张为难的,也有露出副看好戏之态的,能治伤寒不?算什么,如今来?了个死?症,便看这位薛姑娘敢不?敢治,而倘若此人死?在这医棚之中,那便更有趣了。
数十道目光异色纷呈,姜离却处变不?惊,她定定道:“把人抬进棚内,我能救他。”
第054章沈涉川回来了!
“怀夕,针囊”
在几人忧心忡忡的目光中,姜离开?始给老者看诊。
付云慈欲言又止一瞬,虞梓桐忍不住上前道,“阿泠,已经是被冯太医放弃的病人,若是……”
姜离头也不抬,“我是医家,不能见死?不救。”
听见此言,虞梓桐抿唇不言,外头围看的人群也私语起来,他们伸长了脖子?往内张望,生怕错过?一点儿好戏,来光福寺上香的香客不知怎么也得了信,纷纷赶了出来,不过?片刻,围看的人群里三层外三层,比西市看杂耍还热闹。
姜离再仔细地问脉,又倾身听老者呼吸与心搏,待接过?怀夕递上来的针囊,又看向年轻公子?,“我要冒险施针,你可愿意??”
老太医都?救不了的人,姜离却愿一试,这年轻公子?如今只拿她当救苦救难的活菩萨,自?然不住点头,“姑娘想如何?治便?如何?治,我父亲的性命,我全权拜托姑娘!”
姜离便?吩咐:“怀夕,准备活穴。”
“本神,天?冲,外丘”
姜离语声清越干脆,每说?一处,怀夕便?先以指节按拨穴位,紧接着,姜离自?针囊取寸长银针,缓而轻地灸刺。
“百会,后顶”
“玉枕,大杼,金门,承筋,合阳”
“尺泽,阳溪①”
一针又一针,不到一炷香的功夫,老者头身之上已扎了十多针,莫说?年轻公子?,便?是虞梓桐几人都?看的心惊胆战。
见姜离没有停下的打算,虞梓桐直快性子?,轻声道:“阿泠,你慎重……”
姜离取针的手未做停留,只解释道:“本神、天?冲、外丘可解郁,百会、后顶为清脑,玉枕、大杼五穴则通阳而柔筋,尺泽、阳溪,是要调肺①,这位老爷已凶险至极,只有使?六腑贯通,气至邪退,方?可救命。”
众人听得云里雾里,但如今已经是死?马当作活马医,也无需听懂,那年轻公子?更是道:“我相信姑娘,请姑娘按您的意?愿医治父亲。”
姜离继续道:“通谷、曲骨”
“承灵、当阳”
又下四针,姜离终于?停手。
她仔细观察老者的面色与气息,不时调整银针深浅,求医的年轻公子?和府中下人们满含期待地注视着老者,但如此过?了一刻钟,老者仍无醒来的迹象。
仆从们面色越来越焦灼,有人轻声道:“寻常针灸,不是不超过?一刻钟吗?”
又有人哭道:“难道老爷真无救了?”
那年轻公子?不懂医理,只在掌心沁出一片冷汗,看看父亲,再看看姜离,如此来回,偏生姜离头也不抬,只专注地摆弄银针。
虞梓桐也焦急地踱步起来,义诊是好事,可倘若这老者死?在此处,那无人管老者是不是被冯太医放弃,届时只会将一切罪责怪在姜离身上,众目睽睽之下,姜离跳进黄河洗不清。
付云慈也紧张地攥紧指节,她可是知道流言蜚语的可怕。
“怎么还没醒啊……”
“看样子?是救不了了?”
“老太医都?治不好的人,何?况她一个黄毛丫头呢,什?么江湖神医,我看也不过?是徒有虚名……”
围看百姓的议论不加掩饰,跟来的老管家着急起来,“公子?,这”
年轻公子?撑着不问,心却如油煎。
他细细打量姜离,想从她娴静的眉眼中看出几分端倪,可半晌,只将她那双极清亮灵动的桃花眸印在眼底,而姜离紧盯着银针,额际也漫出一层薄汗,再加上她双颊过?分瘦削苍白,倒令人怀疑她也抱恙。
但纤秀如她,一双素手又稳又准,决定救人后又坚韧不移,此刻即便?一言未发,也格外有种?安定人心的力量,他的心境竟奇异地平和了几分。
也就在此时,一道低不可闻的“嗬嗬”声在堂中响起,众人一愣,待看向罗汉榻,皆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瞳。
只见白发老者指尖微颤着,竟睁开?了眸子?!
年轻公子?喜道:“父亲醒了!”
老管家也上前来,“醒了醒了,老爷真的醒了!”
他喜极而泣,对着姜离跪了下来,“大小姐真把我们老爷救回来了,此等大恩大德,小人们没齿难忘”
他一跪,其他仆从也乌压压跪倒。
那年轻公子?更是拱手道:“薛姑娘,在下乃永宁坊陆氏陆承泽,此番救命之恩,在下感激不尽。”
虞梓桐回忆一瞬,疑道:“莫非这位是益州刺史陆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