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他一连串的提问,莫覃叹息道:“崔夫人是代?人受过,对方想毒害的另有其人。”
洪裕章眉心一皱,惊疑不定地追问道:“是谁?”
莫覃沉默了片刻,目光幽幽飘向了同样神思凝重的沈郗。
见他看向沈郗,洪裕章倒吸了一口气,难以置信地问道:“你是说……沈夫人?”
莫覃眸光复杂地点了点头,语气沉重地说道:“若是想害其他人,自然不会特意选在大人的府上,免得节外生枝。”
沈郗眸光晦暗,眼?底生出了滔天的怒气。
莫覃感同身受地看了他一眼?,接着说道:“我?问过夫人身边的丫鬟,那碗有毒的莲子羹原本是摆在沈夫人面前的,后来沈夫人见崔夫人喜欢,便将?莲子羹给她喝了,因此崔夫人才会成为替罪羊。”
听了莫覃的解答,洪裕章的面色越发凝重。他抬头看向了沉默不语的沈郗,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莫覃没?有再说话,花厅里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宁静。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勘破真相的洪裕章和洪夫人对视了一眼?,默契地抿紧了唇,心中不胜唏嘘。
事情牵扯到了皇家,便不再是他们?能置喙妄议的了。
尘埃落定
当天下午,莫覃就回宫复命去了。
沈郗心情沉重地回到了厢房里?,顾忌着许知窈有孕在身又动了胎气,就没有把实情告诉她,只温声说道:“窈窈,我们回家去吧。”
躺在床榻上的许知窈无助地点?了点头。在洪府遇到了这样凶险的事情,她是?一刻也不想再待下去。
临别前,洪夫人满脸歉疚地来到了许知窈面前。
“难为你怀着身子还要受这一番惊吓,我心中实在是?过意不去。便是?现在想起来,我也仍是?胆寒。”
许知窈不安地抿了抿唇,关切地问道:“谋害崔夫人的凶手找到了吗?”
闻言,洪夫人却?陷入了沉默,她欲言又止地看向?了站在一旁神?色冷肃的沈郗,犹豫再三,还是?没有告诉她真相。
“你如今身子弱,还是?别为这些事烦心了吧,回去以后好好静养。改日我再去看望你。”说罢,她轻轻地笑了笑,亲自将他们送出了府门。
辞别了洪裕章和洪夫人之后,沈郗小心翼翼地将许知窈抱进了回府的马车。
回到沈府后,他就寸步不离地守在屋里?,也更坚定了想要离开京城的决心。
洪府丫鬟毒害崔御史夫人一案很快就有了进展。可?当真相摆在众人面前时,又在京城里?引起了轩然大波。
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永乐公主宫中的一个女史,也就是?崔御史的嫡亲妹妹崔悦头上。
刑部的大牢里?,崔悦身穿囚衣,满身是?血地蜷缩在角落里?。沈郗来到刑部大牢的时候,她正呜咽哭泣着,瞧着已经?奄奄一息。
狱卒打开了牢门,沈郗神?色阴鸷地走了进去,望着躺在地上的崔悦,他冷厉地问道:“是?谁指使你谋害我夫人的?是?不是?永乐?”
崔悦神?色哀戚地望着眉目清冷的沈郗,还没开口,眼泪就先流了出来。
见崔悦不说话,沈郗眸光一沉,狠戾地瞪着她,可?无论他如何逼问,崔悦就是?不肯回答。
沈郗被她激怒,蹲下身,忿忿地说道:“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还要袒护永乐吗?你知不知道,再过几日,他们就会以谋害官眷的名义?杀了你,难道你要一辈子背负着毒害亲嫂的罪名,成为你们崔家的罪人吗?你这样维护她真的值得吗?”
听了他的话,崔悦哭得越发?伤心,可?就连哭泣的时候她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终于?察觉出不对劲的沈郗焦急地捏开了她的嘴,却?发?现她的舌头竟然已经?被人割断了。
沈郗愕然地松开了手,心中的疑云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沉重的压抑。
先前他只?是?怀疑永乐公主,可?此刻知道真相后,他却?悲哀地发?现在皇权面前,他们都是?随时可?以被抛弃的草芥。
崔悦也好,他也罢,终究无法与皇权抗衡。
他颓丧地离开了大牢,却?在刑部官署的门外遇到了等候多时的莫覃。
马车上,莫覃怜悯地看了他一眼,低声说道:“皇上的意思是?,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再追究下去,不管是?对你还是?对皇室都不好。你该明白,皇权至高无上,适可?而?止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见沈郗沉默不语,莫覃叹息着劝慰道:“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让皇上欠你一回,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沈郗垂眸不语,袖中的一双手却?紧紧地握成了拳头。他自然知道自己斗不过皇权,也不可?能撼动永乐半分。
可?一想到那日崔夫人的死状,他仍是?心有余悸。若没有那个阴差阳错,死的就会是?他心爱的窈窈。
如果?窈窈真的因此丢了性命,那就算是?死,他也绝不会放过永乐。
可?即便事情没有到那一步,让他就这样放手,他也是?不愿意的。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心事,莫覃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凝重地安慰道:“皇上虽然保下了永乐公主,可?他为的是?皇室的颜面和太后的施压。先前北凉派人来求娶皇室公主,皇上一直在为人选纠结,经?过了这么一遭,想来和亲的人选就该定下了。”
听了莫覃的话,沈郗眼底的阴霾消散了几分。
他明白,这已经?是?皇帝最大的让步了,他没有恃宠生骄不依不饶的资本?。沉默片刻后,他缓缓说道:“我都明白,替我和皇上说一声,微臣谢主隆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