鸽子飞回去,恰好就是姬溯起身的时间,庆喜公公捧着信进了来禀报道:“圣上,周统领和小殿下的飞鸽传书到了。”
姬溯神色淡淡的接来一看,只扫了一眼,他的眉心就跳了跳。
飞鸽传书能装下的信息有限,姬未湫的信有两张小纸条,第一张纸条上用的是大字,第一句话写的是:一切安好,问候圣安。第二句话是:第二张纸条是给母后报平安的,劳皇兄转达!
第二张纸条上用小字写得密密麻麻,姬溯扫一眼就看见上面写了今天玩了什么吃了什么,又问太后吃什么玩什么睡得好不好,皇兄让用了亲王仪仗威风得不得了,河鲜不错已经着人快马送回京城了……之流的。
姬溯轻哼了一声,到底将纸条扔给了庆喜:“送去慈安宫。”
姬未湫本来以为送回去明晃晃告状的纸条好歹会让他哥难受两天——虽然他哥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但自个儿慈爱的老娘他还是下不去那个手的,既然下不去手,估计只能挨上两句训,哪想到隔天他还没睡醒呢,就听见外面有人在呼喊什么。
侍人瞧他被惊动了,隔着帘幔躬身回禀道:“禀王爷,太后娘娘送了赏赐来。”
姬未湫脑子还转不动,过了几秒钟才领悟到其中含义,他翻身坐起,几名侍人迈着无声的步伐将四处帘幔束起,又有侍人上前来为他披衣穿鞋,他走到窗前一看,顿觉头疼。
要知道他们可还在船上啊!这可是运河的中央啊!他的老母亲愣是派了船追了上来,一箱一箱给他搬东西,东西还是其次的,他老母亲好像给他送了一船的人来。
“云因?“姬未湫仿佛看见了熟悉的人。
在人群中指挥搬弄的宫女抬头望来,随即快步而来,她走得虽快,却依然十分优雅,她行了一个礼:“奴婢云因,拜见殿下。”
姬未湫有些愕然地道:“云因姐姐,怎么是你来了?”
这位可不是什么名不见经传的人物,这是他母后身边代掌凤印的女史,正儿八经从一品宫令,后宫一应都是这位云因女官在打理。
云因笑道:“娘娘慈恩,怜奴婢久未出皇宫,特令奴婢来跟着殿下开开眼界。”
云因六岁入宫,十岁在太后身边侍奉,如今已在宫中磋磨了三十载年华。
“那姐姐先忙,待歇过气后再来寻我也不迟。”姬未湫颔首,侧脸吩咐道:“不得慢待。”
所处侍人皆恭顺而应:“是。”
云因谢过姬未湫后继续去忙活,姬未湫则是去梳洗更衣,等到他这里收拾得差不多了,云因也恰好来求见。云因是自己进来的,一进来便屏退所有侍人,与姬未湫行礼后道:“娘娘有言,殿下坐听即可。”
姬未湫还拿着筷子呢,云因已然上前为姬未湫布菜,待夹了两三道菜,这才侍立于一侧,温和地说:“小殿下,娘娘有言,圣上自有打算,圣上既不曾与殿下交代什么,那便是无事,请殿下莫要胡思乱想,免得坏了兄弟情义。”
姬未湫慢吞吞地吃着一个南瓜包子,等咽下去了这才道:“母后没说其他的吗?”
云因含笑摇了摇头,又见姬未湫好奇地看着她:“母后都没有去问一问皇兄吗?”
他这是含蓄的说法,实则他想知道老母亲有没有去骂他哥。
“并未,娘娘说了,当哥哥的护着弟弟是应当的。”云因又笑着摇了摇头,姬未湫则是有些失望地低头继续啃南瓜包子。云因见状不禁失笑,她缓和地说:“娘娘实在是担心小殿下,恨不能亲来,只因凤体贵重,这才不得不作罢。娘娘心系殿下,特派了奴婢前来服侍。”
姬未湫不禁笑了笑:“母后疼我。”
哪想到云因下一句就叫姬未湫如遭雷劈,只见云因抿了抿嘴唇,低声道:“娘娘另有吩咐……江南人杰地灵,若小殿下途中见着什么绝色,只管叫奴婢拟旨,带回燕京去就是。”
姬未湫傻愣愣地看着云因:“……啊?”
云因隐晦地道:“或许得了泼天富贵呢?”
姬未湫自觉懂了,他哭笑不得:“……那还不如是给我准备的呢!母后这不是在为难我吗?我不敢!云因姐姐看在你我之间的情份上,你还是回去吧!”
他哥姬溯登基十载,后宫空置,后位空悬,前几年朝臣还敢提一提让他哥立后,连顾相都隐晦地提过一嘴要是有什么心爱的女子身份不太好看的,大可以换个身份也是一样册后的……他哥对于这问题是不理不睬,闹得他烦了就杀两个提出问题的人。
后来他似乎隐隐约约听到过一嘴,说是大概是十年前他哥夺位时受伤伤了根本,不能人道……之流。还有一个传闻是他哥和他们父皇一样醉心佛道,修身养性,不动女色……反正自他听过这两个传言后,就没有再听闻前朝有朝臣上折子请圣上充实后宫了。
估摸着朝臣听见这两个传闻后也就默认了,没敢再在他哥虎须上拔毛,总之上有姬未湫这个先皇嫡次子,下有姬五、姬六几个宗亲,不怕后继无人。
至于这个传言真不真……姬未湫也不知道,他也不敢问啊!就他哥那张脸,谁敢当面去问‘你是不是有隐疾’?!这么勇的吗?自己连带九族都不想活了是吧?!谁敢这么问,别说是九族,就是家里的鸡蛋都得被摇散黄。
今天他母后让他搜罗美人送给他哥充实后宫?他的老母亲是觉得他活得太痛快了吗?!啊?!
大概是姬未湫的神色太古怪了,云因解释道:“娘娘也有这个意思……殿下既然无意娶亲,后院中也该有人服侍才好,莺歌燕舞的看着也是一个景儿不是?”